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温婉节奏,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燕子惊了一下,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她刚刚才从与容姨的冲突和父亲的怒视中缓过神来,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谁?容姨去而复返?还是父亲又来训斥她?或者是……那个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不安的“奶奶”?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像一只警惕的小兽。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个陌生环境的危险。
“砚砚妹妹?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箫雅!
小燕子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冰坨。那个顶着知画面孔的假千金!她来干什么?来看自己的笑话吗?还是又想耍什么花样?前世被知画步步算计、温柔刀割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让她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地就想大喊“滚开”。
但她忍住了。她想起了哥哥箫舰临走时说的话——“不会有人再强迫你做什么”,也想起了父亲那失望透顶的眼神。她不能再惹事了,至少现在不能。
小燕子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尽管那沙哑的嗓音里还是透着难以掩饰的戒备:“……没睡。有事吗?”
门外的人似乎松了口气,声音更柔和了些:“我听佣人说你不舒服,特意炖了点燕窝粥给你送过来。趁热喝一点吧,对身体好。”
燕窝粥?小燕子皱紧了眉头。又是吃的?她现在对这个家里送来的任何东西都充满了警惕。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料”?前世在宫里,那些看似滋补的汤药里,藏了多少阴私算计,她可是领教过的!
“不用了,我不饿。” 小燕子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拒绝意味。她往被子里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门外那道令人不安的气息。
门外沉默了片刻,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但很快,那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砚砚妹妹,我知道你刚回来,可能对我还有些生疏和……隔阂。但我是真心想跟你处好姐妹的。你身体不舒服,总要吃点东西才行。就当给我个面子,好吗?”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善意,又暗示了小燕子的“不懂事”。
小燕子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语气,这说辞,和前世知画在皇阿玛和老佛爷面前那套“温柔大度”的说辞,简首如出一辙!表面上是处处为你着想,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地给你扣上“不识好歹”的帽子。
“我说了,不用。” 小燕子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一丝被激怒的尖锐,“你拿走吧。”
门外的箫雅似乎被她这毫不留情的态度刺痛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砚砚妹妹……我知道你可能还在生我的气,觉得我占了你的位置。可是,这些年我在箫家,也是真心把叔叔阿姨当成亲生父母的……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如果此刻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小燕子太过刻薄,辜负了箫雅的一片好心。
小燕子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箫雅,真是和知画一样,太会演戏了!明明是她占了自己的身份,享受了十八年的荣华富贵,现在反倒成了她小燕子在咄咄逼人?
“你到底走不走?” 小燕子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额角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你再不走来,我就……” 她想说“我就喊人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喊人?喊来的会是谁?是严厉的父亲?疏离的母亲?还是那个视她为眼中钉的容姨?谁又会真正站在她这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叹息声,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包容。
“好吧,砚砚妹妹,我不打扰你了。” 箫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更深沉的委屈,“粥我放在门口的小几上了,你要是饿了就趁热吃。夜深了,好好休息。”
说完,便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小燕子在被子里僵了很久,首到确认外面真的没人了,才敢缓缓松了口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额角的疼痛也因为这一番情绪波动而加剧了。
这个箫雅,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这才第一次正式“交锋”,就给了她一个软刀子般的下马威。看似是关心,实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更是在无形中塑造自己“善良大度”而她“蛮横无理”的形象。
过了好一会儿,小燕子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空荡荡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门口的矮几上,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瓷保温桶,应该就是箫雅说的燕窝粥。
小燕子的目光在保温桶上停留了几秒,眼神复杂。她想起了前世知画送的那些“安胎药”,心里一阵发寒。
她没有开门去拿那碗粥,只是默默地退回了床上,重新蜷缩起来。被子里残留着她自己的体温,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
这个家,果然处处都是陷阱。这个箫雅,就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第一个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的敌人。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挥之不去箫雅那张温婉娴静的脸,以及那双看似无害、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睛。
“知画……箫雅……”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不管你是谁,我小燕子都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任人欺负了!这个家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你!”
一股属于小燕子的倔强和斗志,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她心底悄然燃起,抵御着这深宅大院的冰冷和算计。夜,还很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退缩,不能再软弱了。
第二天清晨,小燕子是被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吵醒的。
这次的敲门声依旧很轻,但节奏却比昨晚箫雅的敲门声要沉稳一些。
“大小姐,您醒了吗?” 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听起来很年轻,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恭敬。
小燕子揉了揉还有些发沉的脑袋,额角的伤口己经不那么疼了。她坐起身,清了清嗓子:“……醒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浅灰色佣人制服的年轻女孩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梳着简单的马尾,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眼神里却有些小心翼翼的紧张。
“大小姐,该吃早餐了。” 女孩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柔,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托盘上放着一碗小米粥,两个小巧的水晶虾饺,还有一小碟清淡的咸菜,看起来很爽口。
小燕子的目光在早餐上扫了一圈,又看向那个女孩。这女孩看起来不像容姨那样充满敌意,也不像箫雅那样深不可测,眼神很干净,带着点初入社会的青涩。
“你是谁?” 小燕子问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女孩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问话,愣了一下,连忙低下头,有些局促地回答:“回大小姐,我叫小晴,是老夫人特意派来伺候您的。”
老夫人派来的?小燕子心里又多了一份警惕。但看着小晴那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样子,她又觉得,或许只是个普通的佣人。
“容姨呢?” 小燕子顺口问道,她以为容姨会像看管犯人一样盯着她。
提到容姨,小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一下,才小声回答:“容管家……今天早上被老夫人叫去前厅了,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似乎有些怕提到容姨。
小燕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她看向托盘里的早餐,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了。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她早就没了力气。
“这些……是你做的?” 小燕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指了指早餐。
“不是的大小姐,” 小晴连忙摆手,“是厨房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做的,特意做了些清淡易消化的。”
老夫人?小燕子皱了皱眉。这位“奶奶”,到底是想对她好,还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她?她猜不透。
但饥饿感最终战胜了警惕。她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口小米粥,吹了吹,送进嘴里。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意外地好喝。虾饺也很鲜美,皮薄馅足。
小晴站在一旁,看着她开始吃东西,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容。
小燕子一边吃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晴。这女孩虽然紧张,但做事还算麻利,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
吃了大半碗粥和一个虾饺,小燕子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便放下了勺子。
“我吃饱了。” 她说。
“好的大小姐。” 小晴立刻上前,麻利地收拾起托盘。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不敲门地推开了。
箫雅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素雅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到房间里的小晴,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深了:“小晴也在啊。看来砚砚妹妹己经吃过早餐了?”
小晴看到箫雅,明显比看到小燕子要放松一些,但还是恭敬地低下头:“雅小姐好。大小姐刚吃过。”
箫雅的目光落在小燕子身上,笑容温婉:“看来砚砚妹妹今天精神好多了。昨天晚上真是抱歉,可能是我太唐突了,打扰你休息了。” 她说着,还微微垂下眼帘,做了个道歉的姿态,仿佛昨晚那个被拒之门外、受了委屈的人真的是她。
小燕子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一阵反胃。她懒得跟她虚与委蛇,只是冷冷地别过脸,没说话。
箫雅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顾自地走到房间中央,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小燕子身上,语气温柔地说:“砚砚妹妹,待会儿上午有个家庭医生会过来给你复查一下伤口,你记得别出去乱跑。另外,晚上爷爷会回来一起用晚餐,奶奶说,让你也一起参加。”
爷爷?小燕子愣了一下。这个称呼让她有些陌生。在她的认知里,只有皇阿玛,没有爷爷。
“我知道了。” 小燕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疏离。
箫雅似乎对她的回应很满意,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医生来了我再让佣人通知你。” 她说完,又温柔地看了小燕子一眼,才转身优雅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箫雅离去的背影,小燕子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家庭医生?爷爷?晚餐?
这一切,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向她收紧。而箫雅,就是那个看似温柔、实则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
她隐隐有种预感,今晚的晚餐,恐怕不会那么平静。箫雅的这个“下马威”,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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