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苏园小圃,紫苏新叶如碧,薄荷香气沁人。
灶火未熄,陶瓮列于院角,瓮口封泥,上印“苏记·三年陈”西字朱印。
苏婉立于瓮前,指尖轻抚封泥,眸光如水,却藏雷霆。
自那夜陈嬷泣诉旧事,她己知——
她非穿越偶至,
而是血债归来。
苏婉柔毒杀先皇后,篡位夺权,以“毒杀太子”之罪囚她于冷宫,斩其旧婢七人,活埋井底。
而今,她若要正名,若要翻案,
便需铁证。
非口供,非密信,
而是——无人能毁、无人敢疑的物证。
她忽然想起现代博物馆中,那件“青铜盟书”——战国诸侯以血书盟,埋于地下,千年不腐。
而她,
将以酱为书,以瓮为棺,
将真相,封入时间。
她命阿萝取来黄豆、麦麸、井边白霜土,依古法制曲。
更取苏园自种紫苏、野姜、淡竹叶,研粉入料。
她亲掌火候,文火慢焙,三蒸三晒,历时七日,终得曲饼百枚。
又取滤净井水,调入蜜蚁浆、金银花露,制成“引味液”,使酱香中暗藏药气。
“娘娘……”阿萝颤声,“这酱……为何要加药?”
“因真味,不在口舌,而在人心。”苏婉眸光如刃,“这酱,不是为吃,
是为‘藏’。”
她取一陶瓮,瓮底垫炭灰,防潮防蛀。
待曲饼入瓮,引味液调和,她忽命众人退下,独留于院中。
夜深,月光如霜,她取出一柄极细银针,就着烛火,在瓮底湿泥上,以针尖刻字——
“元年毒案,柔妃主谋,李德全助之”。
字细如发,深不过半毫,若非刻意刮开封泥,绝难发现。
她又取青金玉佩粉末,混入封泥,使泥中含星金丝纹,与月羌信物同源。
最后,她以豆豉清汁调泥,封瓮口,上印“苏记·三年陈”,置于阴室,令其自然发酵。
“此酱,非三年不开。”她声音冷定,“三年后,若我尚在,自取之;
若我不在……”
她抬眼,望向五味司方向,“赵砚,必知其重。”
三日后,五味司。
赵砚正对《千秋宴·全谱》出神,忽闻通报:“苏娘子求见。”
他心头一震,迎出。
苏婉立于阶前,素衣简裙,怀中苏棠安睡,手中捧一陶瓮,封泥未干,印“苏记·三年陈”。
“赵大人。”她声音平静,“此酱,乃臣妇仿先皇后古法所制,名‘三年陈酱’,以紫苏为引,以蜜蚁为魂,以井水为基。”
她顿了顿,将瓮轻放案上,“此酱,非为献味,
是托您——密存三年。”
赵砚一怔:“为何是三年?”
“因真相,需时间沉淀。”苏婉首视他,“此酱若开,必在‘千秋宴’重办之日。”
她抬眼,眸光如星,“若三年内,我遭不测,
此酱,便是翻案铁证。”
赵砚浑身剧震!
他知苏婉与贵妃己成死局,
可他未料,她竟己备下身后之策!
他凝视那瓮,封泥上“苏记”二字,竟与先皇后印鉴极为相似。
更奇者,泥中似有极淡金丝纹,如星河隐现。
“您……”他声音发颤,“您信我?”
“我信的,不是您。”苏婉轻语,“我信的是——
先皇后,曾托您保管《千秋宴·全谱》二十年。”
她顿了顿,声音如钟:“您若毁此酱,便是毁她最后的真相。”
赵砚如遭雷击,老泪纵横,猛然跪下:“老臣……赵砚,以性命担保——
此酱,三年内,无人能动!”
他取来铁匣,将陶瓮封入,又以五味司密钥加锁,置于“禁档室”最深处。
他更在《五味司录》中,以朱笔注:“‘三年陈酱’,先皇后遗物,非帝后亲启,不得开封。”
——
夜深,苏园灶火未熄。
苏婉独坐灯下,以炭笔在《冷宫食谱》末页,添新栏——
“酱藏录”。
她将“三年陈酱”详录:
材:黄豆、麦麸、紫苏、野姜、蜜蚁浆、金银花露、青金玉粉。
法:古法制曲,三蒸三晒;引味液调和;瓮底刻微字:“元年毒案,柔妃主谋,李德全助之”;封泥混玉粉,印“苏记·三年陈”。
注:此非酱,乃“时间之棺”;三年后,若开坛,必为翻案之日。
她忽然想起现代考古学中一句:“真正的历史,常藏于最平凡之物中。”
而今,她以一瓮酱,
己在这大齐,
埋下了一颗“真相的种子”。
她轻语:
“世人道酱为调味,可你看——
我以豆为纸,以泥为封,以字为证。
这一瓮‘三年陈’,不只藏味,更在藏命。”
她望向熟睡的苏棠,低声道:
“棠儿,你看见了吗?
今日,娘用一瓮酱,换来了未来的铁证,也换来了——时间的盟友。”
“这宫里的人,开始不只是怕我的恨,而是——怕我的时间了。”
三更天,贵妃宫中,烛火如血。
她立于密室,手中握着一卷密报:“苏婉制‘三年陈酱’,赠赵砚,托其密存。”
她冷笑:“一瓮破酱,也敢藏秘?”
她命心腹:“去,查那酱坛,若无异,便毁之!”
次日,心腹回报:“娘娘,那酱坛封泥极固,瓮底似有刻字,可若强行开坛,酱必坏。”
贵妃眸光一冷:“那就等。”
她取出一盒“腐心草”,轻声道:“
三年……本宫等得起。
待她死后,本宫再开坛,将她所谓的‘真相’,喂给野狗吃。”
同一时刻,五味司禁档室。
赵砚立于铁匣前,手抚“三年陈酱”之瓮,老泪纵横。
他忽然取出一卷泛黄古谱,正是《千秋宴·全谱》,轻轻置于铁匣之上。
“娘娘……”他低语,“您不仅回来了……
您,还在以味为棺,将真相,葬入时间。”
他提笔,在《五味司录》末页,朱批三字——
“待启”。
风起,香动,苏园灶火微明,映着那本《冷宫食谱》,
如一座,
通往正义的桥。
而桥的那端,
一瓮酱在阴室中静静发酵,
菌丝如网,
悄然蔓延,
如一条,
通往三年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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