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素心的尖叫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张玄陵的耳膜,将他从阴界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全是血腥味。眼前的景象己经变了:原本破落的房间里,不知何时摆着七盏红灯笼,挂在房梁上,像七个滴着血的心脏。现在己经亮了五盏,红色的光映在墙上,像一块块凝固的血,还在微微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里面爬。
沈素心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后背的衣服,指缝间渗出鲜血,染红了青灰色的布料。她的后背在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皮肤下鼓起一道明显的痕迹,正从后颈往腰间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素心!”张玄陵扑过去想扶她,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被烫得猛地缩回——她的皮肤烫得惊人,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一样,指尖甚至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后背……我的后背……”沈素心疼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像被砂纸磨过,“有东西在爬……玄陵,快用银针!扎下去!别犹豫!”
张玄陵立刻从地上捡起银针,颤抖着掀开她后背的衣服。那道原本模糊的灼痕,现在竟变得清晰无比,上面浮现出完整的符文——是茅山的封印咒,每个字都像用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边缘泛着焦黑,还在微微蠕动,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符文由无数细小的金线组成,金线里隐约能看见流动的红光,像是凝固的血在缓缓流淌。
更可怕的是,符文正中央的皮肤下,有三个指甲盖大小的鼓包正在缓缓移动,像三颗的虫卵,所过之处,皮肤立刻泛起青紫色,留下蜿蜒的痕迹,如同蛇爬过的路径。
“它们要出来了!”沈素心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上布满冷汗,浸湿了鬓角的碎发,“是蛊……蓝婆当年喂我的蛊!她说这是‘锁魂蛊’,能把我的魂魄锁在七笑楼,永远陪她女儿……”
张玄陵咬咬牙,从怀中摸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些白酒,将银针浸泡其中消毒。针尖没入酒液的瞬间,酒面竟“滋滋”冒泡,泛起一层白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被腐蚀。“这蛊有剧毒,”他沉声道,“必须挑出来,一旦孵化,就会啃食你的魂魄。”
他捏着银针,对准其中一个最靠近心脏的鼓包刺下去。针尖刚碰到皮肤,就听见“嗤”的一声,像是刺在了烧红的烙铁上,一股白烟从针尾冒出,带着刺鼻的腥臭味。鼓包猛地往下一沉,竟顺着皮肤往心脏的方向窜去,速度快得惊人。
“快!往符文的交叉点刺!”沈素心疼得浑身抽搐,声音却异常清晰,“那里是封印的阵眼,有祖师爷的灵力护着,能困住它们!”
张玄陵立刻调整方向,银针刺向符文最中央的交叉点。这次针尖顺利刺入皮肤,一股黑色的汁液顺着针尾渗了出来,滴在地上,竟将青石板蚀出个小坑。他能感觉到针尖碰到了个坚硬滑腻的东西,像裹着层粘液的石子,还在微微颤动。
“啊——!”沈素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弓起来,像条被钓上岸的鱼,后背的皮肤因紧绷而发亮,符文的金线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随着她的叫喊,那三个鼓包竟同时往符文中心钻去,皮肤下鼓起三道明显的痕迹,如同三条受惊的蛇在奔逃。张玄陵趁机将另外两根银针刺下去,形成个等边三角阵,将鼓包困在中央。针尖相互感应,发出细微的嗡鸣,符文的金线顺着针身游走,在皮肤表面织成一张金色的网。
“挑出来!”沈素心的声音都在发颤,嘴唇被咬出了血,“快挑出来,不然它们会在里面产卵!蓝婆说过,锁魂蛊每七天产卵一次,卵会顺着血脉流遍全身……”
张玄陵深吸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手,指尖捏着银针,小心翼翼地往深处探。针尖刺破那层粘液的瞬间,鼓包猛地收缩,像要往肉里钻。他屏住呼吸,手腕用力,猛地向上一挑——
三颗通体漆黑的虫卵被挑了出来,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虫卵刚离开皮肤,就“啪”地裂开三道缝隙,从里面钻出三条指甲盖长的虫子,通体惨白,腹部却有一圈圈暗红的环纹,头上长着一对红色的复眼,像两颗凝固的血珠,翅膀透明如蝉翼,扇动时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嗡”声,赫然是缩小版的尸虫。
“快踩死它们!”沈素心嘶吼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张玄陵抬脚就要踩,那些虫子却突然展开翅膀,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他的面门飞来。他猛地偏头躲开,虫子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像被死人的手指划过,耳廓立刻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它们怕朱砂!”沈素心从怀中摸出个红布包扔给他,布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是师父给的陈年朱砂,能克阴蛊!”
张玄陵接住朱砂包,指尖用力将其捏碎。鲜红的朱砂粉撒向虫子,虫子被朱砂一沾,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最后变成一滩黑色的粘液,在地上冒起白烟,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味。
就在这时,第六盏红灯笼突然“噗”地一声亮起。
红色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将梁柱上的蛛网照得如同血色的网。随着灯笼亮起,七笑楼里响起一阵清晰的梳头声——“沙沙,沙沙”,像是有人在用桃木梳刮过浓密的长发,声音从顶层的阁楼里传来,近得仿佛就在耳边,甚至能听见发丝缠绕在梳齿上的细微声响。
张玄陵突然觉得喉咙一阵腥甜,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血滴在地上,与之前的血迹融合在一起,竟慢慢汇聚成一个“喜”字。那梳头声顿了顿,然后变得更快了,“沙沙”声密集得像雨点,还夹杂着发簪插入发髻的“咔哒”声,像是有人在着急赶时间。
“你看你的手。”沈素心突然指着他的手说,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鬼医玄陵往生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张玄陵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缩——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颜色是半透明的青灰色,像极了棺材里泡了很久的死人指甲,尖端还泛着淡淡的寒光。更可怕的是,指甲缝里还沾着些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细小的头发丝,长约寸许,质地柔软,像是女人的青丝。
“往生花的副作用……”他喃喃道,想起沈素心说过的话,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通阴之后,阳寿会被折损,身体也会渐渐鬼化。看来,我己经开始变成它们的同类了。”
“不止这些。”沈素心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你听,梳头声越来越近了。七笑楼的红灯,每亮一盏,就代表有一个亡魂要‘梳妆打扮’,准备出嫁。现在己经亮了六盏,还差最后一盏……”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惊恐地看向阁楼的方向。
阁楼的门原本是虚掩的,此刻竟“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从缝里飘出一缕黑色的头发,约有手腕粗细,在空中缓缓蠕动,像一条活蛇,末端还系着个小小的银铃,随着头发的摆动发出“叮铃”的轻响,声音清脆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最后一盏灯,要纯阳之血才能点燃。”张玄陵低声说,眼神锐利如刀,终于明白了蓝婆的全盘算计。嫁衣上绣他的生辰八字,是要他当冥婚的新郎;往生花让他通阴,是要折损他的阳气,让他更容易被控制;而最后一盏灯,恐怕要用他的心头血来点燃,彻底完成这场横跨三十年的阴婚仪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素心的声音发颤,后背的灼痕还在隐隐作痛,符文的金线己经暗淡下去,像是耗尽了力气。
张玄陵看着自己青灰色的指甲,又看了看那扇缓缓打开的阁楼门,门缝里的黑发己经越来越多,像潮水般涌出来,在地上铺展开,朝着他们的方向蔓延。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决绝,几分疯狂:“凉拌。既然她想让我当新郎,那我就去看看,这场冥婚,到底是给谁准备的。”
他伸手将沈素心护在身后,从腰间抽出桃木剑,剑身在红灯的映照下泛着冷光:“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若我半个时辰没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沈素心打断他,从药箱里摸出一把银针,紧紧攥在手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当年我没能护住阿婉,这次,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冒险。更何况,这场事本就因我而起,该由我来结束。”
张玄陵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沈素心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人并肩走向阁楼,脚下的黑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踩在一堆活物上。离阁楼越近,梳头声就越清晰,还夹杂着女人低低的哼唱,唱的正是《白蛇传》的《断桥》,曲调哀怨缠绵,听得人头皮发麻。
走到门口时,张玄陵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沈素心,眼神复杂:“素心,若……若我真的变成了鬼,你会杀了我吗?”
沈素心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摇了摇头,眼眶泛红:“我不会杀你。但如果你敢害人,我会用银针钉住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张玄陵笑了,抬手轻轻拂去她鬓边的一缕乱发,指尖的冰凉让沈素心微微一颤:“好,我记住了。”
他推开阁楼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尸臭味,让人几欲作呕。阁楼里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黄铜镜,镜面蒙着层灰,却能清晰地映出一个穿嫁衣的女人背影。那嫁衣红得像血,上面绣着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凤眼里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女人的头发很长,拖在地上,乌黑发亮,仔细一看,竟和沈素心的头发一模一样,甚至连发尾分叉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而那梳头声,正是从镜子后面传来的。
阁楼比想象中狭小,除了一张雕花梳妆台,几乎没什么东西。梳妆台的抽屉半开着,露出里面散落的珠花和发簪,都是三十年前的样式,钗头的宝石蒙上了层黑雾,像是被血浸过。梳妆台上摆着的黄铜镜边缘擦得锃亮,反射着楼下的红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在眨动。
梳头声还在响,“沙沙,沙沙”,节奏均匀,像是有人在精心打理一头长发。声音从镜子后面传来,透过镜面的反光,能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握着桃木梳,正一下一下地梳着乌黑的长发,梳子上缠着几根发丝,被梳断后飘落在台面上,立刻化作一缕青烟。
张玄陵握紧桃木剑,一步步走向梳妆台。他的青灰色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就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负。离镜子越近,那股脂粉味就越浓,还带着股熟悉的香味——是沈素心常用的薄荷香,只是被尸臭掩盖,变得异常刺鼻。
他的手指刚碰到镜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个女人的声音,柔得像水,带着几分娇嗔:“公子,帮我梳梳头好不好?这头发太长了,我自己梳不动呢。”
张玄陵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镜子里的女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精致的脸,眉眼如画,眼角有一颗朱砂痣,赫然是沈素心的模样!只是她穿着那件血红的嫁衣,嘴角挂着抹诡异的笑,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井。
“你是谁?”张玄陵沉声问,桃木剑的剑尖微微颤抖。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梳子,慢慢梳着头发,梳齿划过发丝的“沙沙”声里,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委屈:“公子不认得我了吗?三十年前,你说过要娶我的。就在这七笑楼,你说等我唱红了《白蛇传》,就用八抬大轿娶我过门,还说要给我做一件绣满凤凰的嫁衣……”
三十年前?张玄陵的心脏猛地一跳。三十年前他还没出生,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他看向女人身上的嫁衣,突然发现内衬的角落里绣着个名字,用金线绣的,正是“白小婉”!针脚细密,和青溪镇女人们缝的嫁衣如出一辙,只是这上面的金线更亮,像是用真金抽成的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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