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医院顶层VIP病房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昂贵香氛混合的怪异气味。纯白的床单被揉得褶皱不堪，苏婉柔半靠在天鹅绒靠枕上，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无菌纱布，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倒影，仿佛要将那璀璨的光芒瞪出裂痕来。
“嘶——”
当主治医生戴着无菌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她右脸颊的溃烂处夹出一缕细如发丝的银灰色丝线时，苏婉柔猛地抽搐了一下，痛得倒吸冷气。那丝线被药水浸泡得有些发硬，末端还粘着一小块脱落的皮肤组织，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林太太，您的皮肤过敏反应比预想中更严重。”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带着职业性的谨慎，“我们在溃烂处发现了残留的绣线纤维，经过化验，上面附着的致敏成分很特殊，是一种从南美洲箭毒蛙皮肤分泌物中提取的生物碱衍生物，虽然剂量不足以致命，但会引发强烈的接触性过敏，尤其是和特定化妆品成分混合后，反应会呈几何级加剧。”
苏婉柔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特定化妆品成分？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梳妆台上那瓶用了大半的粉底液——那是三年前，她趁着沈知夏出国参加设计展，偷偷潜入她的卧室调换的。当时她在那瓶原本温和无刺激的粉底液里，掺了微量的汞霜，本想让沈知夏在重要场合当众出丑，毁掉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脸，却没料到沈知夏那段时间皮肤状态奇差，根本没碰那瓶粉底，让她的计划落了空。
可现在……这过敏的成分，这与化妆品的致命反应……怎么会和当年她想对沈知夏做的事，如此相似？
“什么特定成分？”苏婉柔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医生翻开手里的检测报告，指着其中一项数据：“是一种罕见的植物精油，通常用于高端定制香水中。我们比对了您随身带来的化妆品，发现您常用的那款‘午夜飞行’香水，恰好含有这种成分。”
“午夜飞行”……苏婉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是林世琛去年在她生日时送的，全球限量五十瓶，她几乎每天都喷。而那瓶香水的味道，与沈知夏曾经最喜欢的一款小众香氛，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是她当年故意找调香师模仿的，只为了在林世琛面前，更像一个“合格”的替代品。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三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气息。她站在沈知夏的梳妆台前，手里捏着一小包银白色的汞霜，指尖沾着星星点点的亮粉。沈知夏的化妆镜里映出她扭曲的笑容，她一边将汞霜小心翼翼地混入那瓶未开封的粉底液，一边低声咒骂：“沈知夏，你的美貌，你的才华，都该是我的……”
那时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料到，三年后的今天，同样的手段，以一种更恶毒、更精准的方式，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医生，”苏婉柔猛地抓住医生的手腕，纱布下的皮肤因为用力而牵扯出更深的疼痛，“这……这会不会是人为的？有人想害我？”
医生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挣开她的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林太太，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人为投毒。这种生物碱衍生物虽然罕见，但在某些高端定制服饰的绣线处理中会用到，可能是您接触了含有这种成分的衣物。而且，过敏反应的强烈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体质和接触的其他化学物质——您长期使用的香水，恰好成了催化剂。”
衣物？苏婉柔的目光瞬间扫过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件蒂芙尼蓝套装——那是她在“荆棘”买手店开业典礼上，为了压过阮清秋的风头，强行买下的全场最贵的衣服。她记得很清楚，阮清秋亲自为她调整腰线时，指尖似乎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脖颈，当时她只觉得对方的指甲有些凉，现在想来，那凉意里，是否藏着淬毒的锋芒？
还有那件套装的内衬……那行绣着“世琛腰侧有胎记”的小字，像一条毒蛇，此刻正缠绕在她的心脏上，越收越紧。
“把那件衣服拿过来！”苏婉柔突然嘶吼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守在一旁的女佣连忙将套装取来，递到她面前。苏婉柔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细腻的真丝面料，却在指尖即将碰到的瞬间猛地缩回——她仿佛能看到那些银灰色的绣线里，藏着无数细小的毒针，正等着刺破她的皮肤，钻进她的血液里。
“烧了它！”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把它给我烧了！！”
女佣被她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拿着衣服的手不住地颤抖。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如同无数道割裂的伤口，映照出苏婉柔那张被纱布覆盖的脸——一张正在溃烂的、虚伪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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