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扶着她的女佣明显感觉到她手臂在颤抖。“老夫人，您怎么了？要不要先回休息室？”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沈知夏颈间的翡翠项链。水晶灯的光芒透过翡翠，折射出一道细碎的绿光，恰好落在她的镜片上。那绿光里仿佛藏着无数鬼影——沈家失火那天，她就是在这样的绿光中，看着沈父被浓烟吞噬。
“沈家……沈家的东西……”老妇人突然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怎么还在？！不是都烧了吗？！”
全场哗然。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沈知夏，好奇、探究、幸灾乐祸，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有人低声议论：“沈家？是不是十五年前破产的那个沈家？”“听说林家吞了沈家的家产……”
林世琛脸色骤变，快步冲上台扶住老妇人：“妈，您看错了，这不是……”
“我没看错！”老妇人猛地推开他，指着沈知夏的方向，手指因激动而扭曲，“那翡翠的水头，那搭扣上的字……是沈敬亭的笔迹！是他亲手刻的！1985年7月15日，他就是戴着这条项链，在码头对我说要‘重新开始’！”
沈知夏站在原地，看着老妇人失态的模样，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凉。她记得小时候，这位老夫人总爱抱着她，用银梳子给她梳辫子，说：“知夏长得真像她妈妈。”可现在，她眼里只剩下恐惧，像看到了索命的厉鬼。
“把项链给我！”林世琛突然冲下台，几步走到沈知夏面前，伸手就去扯她颈间的翡翠。他的指甲刮过她的锁骨，遮瑕膏被蹭掉一小块，露出底下淡粉色的荆棘纹身。
沈知夏早有防备，侧身避开，项链的链条在她颈间勒出一道红痕。“林总，抢女士的首饰，可不是绅士所为。”
“少废话！”林世琛目眦欲裂，他认定这条项链是沈知夏用来挑衅的工具，再次伸手去抓，“这是林家的东西，轮不到你这个外人……”
“咔嚓——”
相机快门声密集地响起。陈默混在记者群里，举着长焦镜头，精准地捕捉到林世琛狰狞的表情和沈知夏被拉扯的瞬间。他身边的技术人员同步操作，将照片上传到预设好的“匿名爆料”账号，配文：“林氏总裁晚宴失态，强抢女宾项链疑与旧怨有关。”
“林总，您这是做什么？”顾瑾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伸手按住林世琛的手腕，他的拇指恰好按在林世琛虎口的烟疤上——那是当年沈知夏用烟头烫的，林世琛一首用手表盖住。“不过是一条项链，值得动这么大肝火？”
林世琛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顾瑾年，这是林家的家事，与你无关！”
“可在慈善晚宴上强抢宾客财物，就不是家事了。”顾瑾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记者都看着呢，林总想让明天的头条写‘林氏总裁失态伤人’？”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律师立刻上前一步，手里拿着录音笔，“刚才林老夫人的话，我们都录下来了。‘沈家’‘1985.7.15’‘码头’，这些关键词要是交给警方，恐怕会很麻烦。”
林世琛看向周围闪烁的闪光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沈知夏身上，像淬了毒的冰：“阮小姐，这条项链，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
沈知夏抬手抚摸着项链搭扣，指尖擦过那行“1985.7.15”的刻字，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解释？我想该解释的是林老夫人。她怎么会认识我家母的遗物？又怎么知道搭扣上的字是谁刻的？1985年7月15日那天，林老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码头？”
老妇人在台上听得这话，突然尖叫一声，身体一软，首挺挺地倒了下去。珍珠胸针从领口滑落，滚到沈知夏脚边，针扣上刻着的“沈”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老夫人！”
“快叫救护车！”
宴会厅顿时乱作一团。林世琛顾不上沈知夏，转身冲上台去。混乱中，沈知夏弯腰捡起珍珠胸针，胸针背面的微型录音器还在微微发烫。她将胸针塞进手包时，感觉到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头一看，是顾瑾年递来的一方手帕。
“擦擦吧，项链勒红了。”他的声音依旧很低，“林老夫人的心脏不好，当年沈家出事那天，她也晕过一次。医生说，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沈知夏接过手帕，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像被电流击中。“你怎么知道？”
“我父亲当年是沈家的法律顾问。”顾瑾年看着台上慌乱的人群，“他说，那天老夫人抱着这条项链，在沈家废墟前站了整整一夜，嘴里反复念叨‘不是我’。”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包上，“珍珠胸针里的东西，还能播放吗？”
沈知夏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己转身走向出口，背影融入走廊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句飘散在空气中的话：“舞会才刚刚开始，沈小姐，别掉以轻心。阿武在B12房等你，他知道保险箱的事。”
这时，陈默挤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热搜己经上去了，#林老夫人昏厥疑与沈家有关#，热度第一。技术组破解了珍珠胸针的录音，里面有林世琛和老夫人的对话，提到‘把账本藏进B12仓库的通风管’。”
沈知夏看向台上被抬走的老妇人，又看向林世琛阴沉的侧脸，缓缓握紧了手心的手帕。手帕上绣着细小的船锚图案，与父亲给顾父的那支钢笔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旧怨的闸门，终于被打开了。而她知道，接下来的洪水，会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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