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消失在夜色中，晚宴却并未中断。林世琛强撑着主持完拍卖环节，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他看向沈知夏的目光，己经不带任何伪装的温和，只剩下赤裸裸的敌意。拍卖师敲下最后一锤时，他故意将落槌价喊高了三倍，对着沈知夏的方向举杯：“为了‘故人’，多花点钱值得。”
舞曲响起时，顾瑾年再次走到沈知夏面前，做了个邀舞的手势。“探戈？”
沈知夏犹豫了一秒。探戈是最具攻击性的舞步，每一次旋转、每一次交叠，都像是无声的较量。她抬眼看向顾瑾年，他眼中的笑意深浅难测，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她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水混着淡淡的硝烟味——这是常年接触军火的人才会有的味道，B12仓库的走私清单里，就有“特殊钢材”的隐晦记录。
“好。”
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指尖传来微凉的温度。两人步入舞池中央，周围的宾客自动退开，形成一个无形的圆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林世琛坐在吧台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杯壁上凝满的水珠滴落在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音乐骤起，急促的鼓点敲在人心上。顾瑾年率先迈开脚步，沈知夏跟上他的节奏，高跟鞋在地板上划出利落的弧线。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力度恰到好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她腰间的旗袍盘扣——那里藏着微型录音器，正录下他们的对话。
“沈小姐的舞步，和你父亲很像。”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威士忌的醇香，“当年他和沈夫人跳探戈，是整个上海的传奇。尤其是那个‘悬崖步’，沈夫人总说像‘站在码头看船沉’。”
沈知夏旋身避开他的视线，手肘故意撞向他的肋骨：“顾先生调查得真清楚。连二十年前的舞技都知道。”她的高跟鞋尖在他的皮鞋上轻轻一踩，“包括我父亲教你跳探戈时，总爱踩错左脚？”
顾瑾年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个细节，只有他和沈父知道。十五岁那年，沈父在码头的仓库里教他跳探戈，因为紧张，他总踩错左脚，沈父笑着说：“瑾年，记住，舞步错了可以改，人生错了就没回头路了。”
“我对沈家的事，一向很感兴趣。”他收紧手臂，将她拉近，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比如，你父亲保险箱里的东西，到底被谁拿走了。”
沈知夏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眼，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里，那里仿佛藏着无数秘密。“顾先生既然知道这么多，不如首接告诉我答案？”
“答案需要自己找。”他轻笑一声，带着她完成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就像你用专利诉讼对付林家，不也是一步步找到证据的吗？”他的指尖滑过她的颈间，“包括这条项链的暗格，你也是今天才发现的吧？”
音乐陡然加速。沈知夏踩着他的脚尖旋转，动作凌厉如刀，裙摆扫过他的膝盖。她能感觉到他衬衫口袋里的硬物硌着她的手臂——是那支钢笔。她突然想起周姨说过，顾
父临终前，曾将一枚刻着船锚的钢笔交给沈父，说“这是打开B12仓库的钥匙”。那时她不懂这话的意思，此刻钢笔硌在手臂上的触感，却让她心脏狂跳——难道这支笔，就是周姨说的“钥匙”？
“那支笔。”她突然开口，声音被淹没在音乐里，“是你父亲的？”
顾瑾年的动作明显一僵。他低头看着她，目光锐利如鹰：“你认识？”
“不认识。”沈知夏仰头，发丝扫过他的下巴，“只是觉得眼熟，好像在……沈先生的葬礼上见过。”
这句话是她的试探。她记得父亲的葬礼上，有个陌生男人站在角落，手里就捏着一支同款钢笔。那时她年纪小，只记得男人的背影很挺拔，像此刻的顾瑾年。男人的袖口沾着码头特有的锈迹，口袋里露出半截船运单，上面印着“B12”的字样。
顾瑾年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松开她的腰，又在她即将后退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怀里。这个动作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她的指甲不小心划破了他的衬衫口袋，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喧嚣中格外清晰。
一支钢笔掉了出来，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沈知夏看清了笔帽上的刻字——除了“瑾”，还有一个更小的“敬”字，是沈父的笔迹。那是父亲对挚友的专属称呼，当年顾父帮沈家打赢第一桩专利官司时，父亲就在他的钢笔上刻了这个字。
顾瑾年弯腰捡笔时，沈知夏的目光落在他掉落的钱包上。钱包敞开着，露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一个是年轻时的沈父，另一个眉眼间竟与顾瑾年有七分相似。少年手里拿着的航模上，贴着一张小小的船票，日期正是1985年7月15日。
“原来如此。”沈知夏突然笑了，“你是顾叔叔的儿子。”
顾父顾明远，当年沈家的法律顾问，在沈家出事的第二天就离奇车祸身亡。母亲说过，顾明远是父亲最信任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曾约定“要让B12码头永远干净”。
顾瑾年握紧钢笔，指节泛白。“看来，沈小姐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
“彼此彼此。”沈知夏看着他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房卡，上面印着“B12”的字样，“和平饭店的B12房，住着什么人？”
音乐戛然而止。两人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目光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像两柄出鞘的剑。周围的宾客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能感觉到，这对舞者之间的张力，比探戈的节奏更危险。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顾瑾年松开她，整理了一下被划破的衬衫，“不过我提醒你，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比如B12房的保险柜，里面不仅有你父亲的东西，还有……当年害死我父亲的证据。”
沈知夏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手心的汗浸湿了手帕。她知道，顾瑾年的出现，绝不仅仅是为了帮她复仇。他藏着的秘密，或许比林家的罪证更危险。比如他腰间的枪套轮廓，比如他对B12仓库的熟悉程度，都不像一个普通的金融顾问。
这时，林世琛走了过来，手里捏着那枚从地上捡起的翡翠搭扣——刚才混乱中，链条断了。他的指腹反复着搭扣内侧的暗格，那里的机关需要用特定的角度才能撬开，整个沈家，只有她和父亲知道。
“沈知夏，别再装了。”他将搭扣扔在她面前，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刺耳，“这条项链，只有沈家的人才知道藏着暗格。你以为用‘阮清秋’的名字，就能掩盖一切？”
沈知夏低头，看着搭扣内侧——那里确实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暗格，里面藏着半张沈父与顾父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7.15，船沉，货不丢。”
她缓缓抬头，脸上的伪装终于卸下，眼神冷得像冰：“林世琛，十五年前你们欠沈家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包括你用我父亲的设计稿赚的钱，包括你吞掉的沈家股份，包括……我母亲的命。”
不远处，苏婉柔端着酒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走向洗手间——那里有她安排好的“惊喜”。她的手包里藏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剂，当年她就是用这个，让沈知夏在精神病院里“发疯”。
“知夏，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掉了。”苏婉柔对着镜子补妆，镜中的自己笑得狰狞，“林家的少奶奶位置，只能是我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她与荆棘同冕(http://www.220book.com/book/ULP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