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冷雨敲打着盛世集团的玻璃幕墙，把会议室的光线滤成一片灰蓝。林薇盯着投影仪上的首播数据报表，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观看峰值32万"的字样——虚拟偶像带货活动上线三天，热度虽不及预期，但总算稳住了基本盘。压纹包装的反馈出奇地好，社区超市的导购员在微信群里发了视频：老太太们拿着新包装互相比较，说"这纹路摸着像老布衫，踏实"。
"小林，合作方的合同该签了。"张敏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总监手里捏着份《线下快闪店合作协议》，"万象城那边催了三次，说再不定下来，元旦档期就要给别家了。"
林薇接过合同，甲方栏"星娱传媒"西个字刺眼得很。这家公司是小李推荐的，据说手里握着不少流量明星资源，能搞定万象城的黄金场地。上周谈判时，星娱的项目总监刘凯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快闪店的搭建、明星站台、媒体宣传，一条龙服务，保证让你们的新包装成为网红打卡点。"
她掏出钢笔，正要在乙方栏签字，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刘凯的助理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句话："林小姐，刘总说合同条款需要修改，麻烦现在来公司一趟。"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她抬头看了眼张敏，对方正低头核对快闪店的预算表，笔尖在"明星出场费20万"那行画了个圈。"张总监，星娱那边说要改合同，我去看看。"
"小心点。"张敏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提醒，"他们上周突然把搭建费涨了5万，这次怕是又有变动。"
星娱传媒的办公室在市中心的网红写字楼里，落地窗外是密密麻麻的霓虹灯牌。刘凯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支雪茄，合同被随意地扔在茶几上。"小林啊，坐。"他吐了个烟圈，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们老板看了你们的活动数据，觉得这项目风险有点高啊。"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她拿起合同，果然在补充条款里看到一行新增的字："甲方有权根据项目热度调整服务费用，乙方需在收到通知后24小时内补足差额。"
"刘总，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们上周谈好的总价是80万，包含所有服务，怎么突然加这种条款？"
"别急啊。"刘凯弹了弹烟灰，慢悠悠地说，"你们的虚拟偶像首播数据我看了，峰值才32万，这热度撑不起万象城的流量。我们老板说，得加钱请顶流明星救场，不然快闪店怕是要冷场。"他掏出手机，点开个视频，"你看，这是我们刚签下的小花，粉丝量五千万，让她来站台，出场费再加30万，不过分吧？"
林薇看着视频里妆容精致的女明星，突然想起大学城便利店的学生说："现在谁还看明星站台啊，还不如请我们学校的汉服社来表演。"她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让语气平和："刘总，合同里写得很清楚，明星站台人选是双方确认过的，而且我们的预算己经报批了，临时加30万根本不可能。"
"那没办法了。"刘凯摊摊手，把合同往回一拉，"要么加钱，要么我们只能终止合作。反正现在想租万象城档期的品牌排着队呢。"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要挟，"后天就是合同生效日，你们自己掂量。"
走出星娱的写字楼，冷雨瞬间打湿了林薇的头发。她站在街角的公交站台下，看着雨幕里穿梭的车流，手指在通讯录里反复滑动。给王涛打电话？只会被骂"连合同都搞不定"；跟小李商量？他巴不得请顶流明星增加曝光；找张敏？总监最近在盯品牌升级的媒体发布会，己经够忙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城南百货的王总发来的消息："小林，你们的新包装卖得不错，我看万象城的快闪店海报了，要不要我托人给你找几个靠谱的搭建队？"
林薇的眼睛亮了。她立刻回复："王总，您认识做快闪店的公司吗？最好能搞定万象城的场地。"
"认识啊！"王总秒回，"我侄子开了家文化公司，前阵子刚在万象城做了个非遗展，场地协调得特顺。我把他微信推给你，就说是我介绍的。"
半小时后，林薇坐在了"初见文化"的办公室里。老板周明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桌上堆着各种手作道具，墙上贴满了快闪店的设计草图。"王叔叔跟我说了你们的情况。"他推过来一杯热姜茶，"星娱就是仗着手里有场地资源坐地起价，他们去年给一家零食品牌做快闪店，临开场前加了15万，人家没办法只能认了。"
林薇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你们能接吗？后天就要进场搭建，时间太赶了。"
"场地没问题，我跟万象城的招商经理是朋友。"周明打开电脑，调出非遗展的现场图，"搭建队我有长期合作的，就是明星资源我们不如星娱。不过..."他突然笑了，四季如春的峰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们不是有用户涂鸦的包装吗？我觉得可以搞个'千人涂鸦墙'，让顾客自己画松鼠，再请几个街头艺人现场表演，比请明星接地气多了。"
林薇看着屏幕上的非遗展照片——参观者在空白灯笼上写字画画，排队排到了商场门口。她突然想起自己测试过的空白包装，那些被用户画满创意的盒子，确实比虚拟偶像更有感染力。"费用呢？"她紧张地问。
"比星娱的报价低20万。"周明调出预算表，"我们不用明星，把省下来的钱做互动装置——比如能打印用户涂鸦的自动贩卖机，买零食就能免费打印自己画的松鼠贴纸。"
林薇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掏出手机，翻出用户涂鸦的照片："我们还有这些素材，可以做成贴纸墙，让顾客找自己的作品。"
"这主意太棒了！"周明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出设计图，你回去跟公司申请，我们争取明天签合同，后天准时进场。"
回到公司时，核心小组正在开紧急会议。王涛把星娱的律师函拍在桌上，脸色铁青："他们说我们不接受加价就是违约，要追究责任！小李，你推荐的什么合作方？"
小李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张敏皱着眉，手里的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林薇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王总监，我找到新的合作方了。"
她把初见文化的方案投影到屏幕上，当"千人涂鸦墙"和"自动贩卖机打印贴纸"的设计图出现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低低的惊叹声。"他们能搞定万象城的场地，报价比星娱低20万，而且互动形式更贴合我们的用户调研结果。"林薇调出周明做的非遗展数据，"这个团队做的活动，用户平均停留时间47分钟，是行业平均值的两倍。"
王涛的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皱着眉："星娱那边怎么办？他们手里有我们的前期策划案，万一泄露给竞品..."
"我去跟他们谈。"林薇挺首脊背，"他们只是想加价，不是真要毁约。我们可以说如果他们坚持加价，我们就用新方案，顺便向万象城举报他们坐地起价——商场最忌讳这种事。"
张敏赞许地点点头："带上法务部的人一起去，把初见的方案也带上，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备选。"
第二天上午，林薇再次来到星娱传媒。刘凯看到法务专员时，脸色瞬间变了。"刘总，我们可以接受在原合同基础上加5万，这是我们的底线。"林薇把新增的5万预算单推过去，"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现在就和初见文化签约，他们的方案万象城很感兴趣，说不定还能把你们列入黑名单。"
她点开手机里的设计图："而且说实话，你们的明星方案未必比这个好。我们的用户调研显示，65%的年轻人更愿意参与互动活动，而不是看明星摆拍。"
刘凯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半天，终于松了口："5万可以，但你们得保证后续的媒体宣传带我们公司的名字。"
"没问题。"林薇立刻答应，心里却冷笑——等快闪店火了，谁还会记得这个坐地起价的合作方。
签完补充协议走出星娱时，阳光终于穿透了云层。林薇给周明发微信："我们暂时用星娱，但你的方案我会留着，下次一定合作。"
对方很快回复："没事，做生意讲究缘分。你们的涂鸦创意真的很棒，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做场纯粹的用户活动。"
快闪店启动当天，林薇站在万象城的中庭，看着顾客在涂鸦墙前排队，孩子们举着打印出来的松鼠贴纸欢呼，突然明白了合作的真谛——不是依赖所谓的资源和人脉，而是找到真正懂你的伙伴。星娱请的明星按时来了，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台上，却没人看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面贴满用户涂鸦的墙上。
张敏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可可："法务部刚才说，星娱的老板亲自打电话道歉了，说以后给我们留着最好的资源。"
林薇笑了笑，没说话。她看着人群里那个穿汉服的女生，正踮着脚尖往涂鸦墙上贴自己的作品，突然想起初见文化的周明说过："好的合作就像拼图，不一定每块都要华丽，但拼在一起必须舒服。"
手机震动，是周明发来的照片——他把林薇的涂鸦创意用在了新的非遗展上，参观者在空白的风筝上画松鼠。配文是："好创意值得被看见。"
林薇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穿透玻璃落在快闪店的招牌上，"盛世焕新"西个字在光线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她知道，这场合作风波教会她的，不只是谈判的技巧，更是选择的勇气——在职场这片复杂的森林里，与其依赖参天大树的庇护，不如找到那些愿意与你并肩生长的伙伴，共同抵挡风雨，也共同分享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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