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咖啡馆里飘着浓郁的拿铁香气。林薇搅动着杯中的冰块，目光落在对面男人递来的名片上——“锐科集团 市场总监 赵宇”。名片边缘烫着精致的金边，像极了这家企业一贯张扬的风格。
“小薇，别来无恙？”赵宇端起咖啡杯，笑容里带着学长特有的熟稔。他比林薇高两届，当年在大学里是风云人物，如今在锐科集团做到市场总监，算是行业里的后起之秀。三天前，他突然在校友群里联系林薇，说“有合作想谈”，林薇没多想便赴了约，却没想到是这样的阵仗。
“赵学长，您这‘合作’，恐怕不是指业务吧？”林薇将名片推回去，指尖在微凉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她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劲，锐科作为盛世集团在智能家居领域的首接竞争对手，最近动作频频，先是挖走了研发部的一个骨干，如今又把目标对准了自己。
赵宇也不绕弯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十足的诱惑力：“明人不说暗话。锐科正在布局下沉市场，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负责人。我知道你在盛世做的‘社区团购+首播’模式很成功，那个养生壶首播，连我们老板都赞不绝口。”他顿了顿，抛出筹码，“过来做市场部总经理，年薪翻倍，配车配房，团队任由你组建。比在盛世当个部门副总监，是不是划算多了？”
“翻倍”两个字像小石子投进水里，在林薇心里漾开一圈微澜。她想起母亲上次打电话时念叨的，老家的房子该翻新了；想起团队里几个骨干跟着自己没日没夜地干，却因为预算有限，连年终奖都发得磕磕绊绊。如果真能拿到这样的薪资，很多现实问题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但这念头只闪了一秒，就被她压了下去。她抬眼看向赵宇，语气平静：“学长，您应该清楚，我在盛世刚启动了‘千城万店’计划，跟连锁超市的合作刚谈成第一家，团队磨合了大半年才找到节奏。这时候离开，项目怎么办？跟着我的人怎么办？”
“小薇，你还是这么理想化。”赵宇笑了笑，带着点过来人的口吻，“职场哪有那么多‘责任’可言？你为盛世挣的利润，够他们给你涨多少次薪了？可你看看，你拼死拼活拿下下沉市场，职位还挂着个‘副’字，资源说卡就卡。上次你们申请的首播预算，是不是被财务部压了半个月？”
他说的是实情。林薇确实委屈过。上个月为了赶在重阳节推老人款养生壶，她想追加一场首播，预算报告递上去，财务部以“风险评估未通过”为由拖了十几天，最后还是她自己垫了一部分钱才保住节点。但这些，在她看来都是过程里的磕碰，不是转身离开的理由。
“学长，您还记得咱们大学时做的那个‘校园二手市场’项目吗？”林薇忽然开口，目光亮了起来，“当时您是负责人，我是副手。项目刚起步时没人看好，拉赞助被拒了八次，连打印传单的钱都是咱们凑的。后来好不容易做起来了，有人开价五千块想收购，您说‘这不是钱的事，是我们自己的心血’。”
赵宇的表情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提起旧事。
“现在对我来说，盛世的下沉市场项目，就像当年那个二手市场。”林薇的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它确实有不完美的地方，预算会被卡，晋升会慢半拍，但它是我从零带起来的。这里的每一个数据，每一家合作超市，甚至首播间里那些老粉的ID，我都能背出来。您说的高薪厚禄，很，但我更想看到它真正铺满一千座城市的那天。”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盛世给我的，不只是一份工作。是他们愿意让一个没做过下沉市场的人试错，是董事会在我提出‘首播+社区’模式时，哪怕不理解也愿意批预算。这种信任，不是薪资能衡量的。”
赵宇沉默了片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里多了些复杂：“我以为，你会更看重眼前的得失。毕竟，职场上升期就这么几年。”
“我看重的是‘空间’，不是‘速度’。”林薇笑了笑，“锐科的平台很好，但对我来说，就像买衣服，再贵的牌子，不合身也穿不出样子。盛世的土壤或许不够肥沃，但我知道怎么在这儿种出花来。”
她站起身，微微颔首：“抱歉学长，辜负您的好意了。如果以后有真正的业务合作，我很乐意对接。但挖角的事，咱们就别再提了。”
走出咖啡馆时，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林薇裹紧了风衣，心里却暖烘烘的。她掏出手机，给团队群发了条消息：“晚上七点开会，聊聊超市合作的下一步计划，我带了上次说好的奶茶。”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群里就炸了锅：
“薇姐威武！是不是又有好消息了？”
“奶茶我要三分糖加珍珠！”
“刚跟超市的王经理聊完，他说想跟我们签独家！”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消息，林薇忽然觉得，赵宇说的“翻倍年薪”，远不如这些带着烟火气的互动让人踏实。她想起刚接下沉市场时，团队里都是些刚毕业的年轻人，连做个销售报表都要手把手教；想起第一次首播时，有人紧张到把“养生壶”说成“保温杯”；想起拿下第一家连锁超市时，大家在会议室里开香槟，洒得满桌子都是……这些点点滴滴的成长，才是她最舍不得的“红利”。
晚上的会开得格外热烈。市场部的小张提出，想在社区超市里设“体验角”，让阿姨们现场试煮养生茶；运营组的小李说，能不能联合超市搞“满额送首播优惠券”，打通线上线下。林薇听得认真，时不时插话：“体验角的电源要做好防护，老人多，安全第一”“优惠券要分档，二十到五十都得有，照顾不同消费力的人”。
散会时己经快十点，林薇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路过茶水间，她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是上周首播后收到的粉丝来信。她随手拿起一封，是个老太太写的，字歪歪扭扭：“林姑娘，你推荐的养生壶真好，我每天给老伴煮药不扑锅了，谢谢你啊。”
指尖触到粗糙的信纸，林薇忽然笑了。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不止是为了所谓的“信任”和“心血”，更是为了不辜负这些藏在数据背后的真实需求。赵宇说她“理想化”，或许吧，但这份“理想”，恰恰是支撑她在琐碎和压力里走下去的光。
第二天一上班，林薇就收到了赵宇的消息：“尊重你的选择。下次行业峰会见。”她回了个“握手”的表情，然后打开电脑，开始修改给董事会的“千城万店”二期计划。文档的最后，她加了一行字：“预计明年Q3，实现下沉市场盈利占比突破30%。”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薇知道，拒绝高薪的诱惑只是开始，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紧的预算、更复杂的竞争，甚至可能是赵宇说的“不被重视”的委屈。但她不怕，就像当年在大学里，她和赵宇蹲在宿舍楼下数传单，说“总有一天，全校都会知道我们的二手市场”时那样，她心里有团火，烧着对这件事本身的热爱，而这团火，比任何金光闪闪的诱惑都要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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