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满心的心事,张择帆还是走进了那家DIY甜品店。
门口风铃声响起,店里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和烤蛋糕的香气。张择帆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坐下,周围多是结伴而来、欢声笑语的情侣或闺蜜,显得她形单影只,有些格格不入。
了解基础的做蛋糕技巧后,她没有选择教程上那些可爱的卡通造型或缤纷的水果蛋糕,而是默默地调起了深黑、暗红的食用色素。
松软的蛋糕胚被从烤箱里拿出来,张择帆开始往上面涂抹奶油。她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最终,她做出了一个造型略显扭曲,通体漆黑、只在顶端用暗红色果酱潦草地画了个恶魔角和小獠牙的蛋糕。
【宿主制作的蛋糕十分别致。】杜知珩忍不住在她脑中说。
“这是我的生活。”张择帆低声回答,“我想把这些烦躁的东西吃掉。都吃掉。”
她拿起叉子,狠狠地挖下一大块黑色的蛋糕胚,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仿佛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较劲。
【监测到宿主血糖及多巴胺水平短暂升高,情绪指数微量回升。】杜知珩面前的屏幕提示。
虽然这蛋糕看起来不太健康,但甜品带来的生理愉悦是真实的。吃完那块“恶魔蛋糕”,张择帆感觉胸口的郁结似乎真的松散了一点点。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秋日下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些,连带着对系统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接下来干什么?”她甚至主动问了一句。
杜知珩捕捉到她这细微的积极变化,立刻调整了策略。她意识到或许不能一味强推“探索”,宿主现在更需要的是修复和蓄能。
【今日附加任务己更新:无所事事。】
【任务要求:回家,坐在阳光能晒到的沙发上,看一部无需动脑的喜剧电影,或者打几局游戏。时长不少于两小时。】
这个任务让张择帆愣了一下:“这算什么任务?”
【有效的休息是重要的人生课题。请宿主执行。】
张择帆回到公寓,依言瘫在洒满阳光的沙发里,找了一部无厘头的古老港片。她并没有多认真看,但屏幕里夸张的表演和搞笑的情节充当了不错的背景音,阳光的温度渗透进衣服,让她像一只终于找到角落舔舐伤口的猫,慢慢地、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就在她几乎要在沙发上睡着时,刺耳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张择帆以为是物业之类,本想不理,但门铃声一遍又一遍响着,且越来越急促。
张择帆皱起眉,不情愿地挪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身体瞬间僵住了。门外站着的,竟是她的父母!他们怎么突然来了?连个电话都没打!
她瞬间慌了神,下意识地想假装不在家。但门外的母亲己经提高了嗓门:“帆帆?在家吗?我和你爸到隔壁市办事,顺便来看看你,给你带了点吃的!”
躲不过去了。张择帆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哎哟,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大白天在家睡觉呢?”妈妈一进门就习惯性地打量起来,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客厅和沙发上摊着的毯子,眉头微微蹙起。爸爸则沉默地跟在后面,把一袋东西放在桌上。
“没,刚在看电影。”张择帆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拽自己遍布皱褶的衣服。
“电影?”妈妈换好鞋,走到客厅,“你这孩子,辞职这么大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我还是听你陈姨说,才知道的!那现在天天就在家看电影?这像什么话!”
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张择帆心里一沉。
“你说你,那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你到底怎么想的?”妈妈的语调越来越高,“你是说工作太累受不了了?年轻人吃点苦怎么了?我们现在不拼什么时候拼?你看你王阿姨家的儿子……”
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说教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张择帆重新拖回那个令人感到疲惫不堪的深渊。
她感到刚刚被蛋糕和阳光缓解了一点的情绪再次急剧下跌,只想把自己重新埋回被子里。
就在这时,杜知珩的声音冷静地在她脑海中响起,如同抛下的一根救命绳索: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提供应对方案选项:】
【方案A:首言相告。表达自身真实感受与健康状况。(需宿主具备较强沟通勇气)
【方案B:转移话题。询问父母近况或老家趣事。(风险较低)】
【方案C:借故离开。声称有紧急工作电话或快递需下楼领取。(暂时回避策略)】
张择帆看着父母关切的脸,又听着脑海里系统给出的清晰选项,那股想要彻底逃避的冲动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稍稍遏制了。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没有选择沉默或顺从,而是带着一丝微弱的反抗,尝试了方案B:
“妈、爸,你们吃饭了吗?家里最近怎么样?”她生硬地打断了妈妈的唠叨。
妈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女儿会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地回答:“吃了来的。家里能怎么样,还不是老样子……”
话题被暂时引开,气氛虽然依旧有些尴尬,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总算缓解了一丝丝。
张择帆看着父母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过意不去,鼓起勇气提议:“爸,妈,要不晚上我们出去吃吧?”
“出去吃什么吃!”妈妈立刻否决,“你现在又没工作,省着点花,在家随便弄点就行,又不是外人。我们还特意给你带了你自己家包的蒸饺,还有你爸酱的牛肉、卤的鸡爪,都在袋子里呢。”
说着,张爸爸己经默默打开了冰箱,打算把带来的食物放进去。
冰箱门一开,一股并不新鲜的气息隐隐透出。
吃了一半的外卖盒子、蔫了的蔬菜、过期的酸奶、甚至还有忘了多久前煮的、己经干瘪的米饭……塞得满满当当却杂乱无章的食物突兀地出现在三个人面前。
张爸爸的动作顿住了,他沉默地看着那片狼藉,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动手收拾。
妈妈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又开始了她的碎碎念:
“我的天哪!你这孩子!这冰箱怎么成这样了?这都什么时候的东西了?这还能吃吗?哎呀这多浪费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一个人在外面也要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你这……”
张择帆只觉得刚刚被系统安抚下去的情绪再次剧烈翻涌起来,羞耻、愧疚、烦躁、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溺毙。
面对突变的局势,杜知珩的CPU高速运转,尝试启动应急辅助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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