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破庙染成血色时，门外终于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洛青强撑着坐首身体，手中紧握开天斧碎片。
当冷无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久等了。”
冷无尘侧身让出道路：“这位是金刚寺了空大师。”
洛青微微点头：“晚辈洛青，见过大师！”
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缓步而入。
他须眉皆白，面容慈祥，手持一串乌木佛珠，每走一步都仿佛有莲花在脚下绽放。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如婴儿，却又深邃似星空，蕴含着看透世事的大智慧。
“阿弥陀佛......”
了空大师看到浑身是伤的洛青，双手合十长诵佛号。
目光扫过少年胸前狰狞的伤口和染血的银发，老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洛青本能地警惕起来，手指微微收紧。
但当他首视了空那双澄澈的眼睛时，紧绷的身体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虚伪与算计，只有纯粹的慈悲。
“大师。”
冷无尘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情况似乎比我想象的更糟。”
了空大师微微颔首，走到洛青面前蹲下。
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他腕间，一道温和的佛力流入经脉。
老和尚的眉头渐渐皱起，如同面对一团乱麻。
“洛施主！”
了空收回手，声音低沉：“你丹田破碎，经脉尽断，更有邪毒侵蚀五脏。老衲......无能为力。”
洛青扯了扯嘴角，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指向一旁的“柳疏影”：“大师，请您来不是为了我......是她......她中了玄冥教的锁魂术......”
了空大师转向昏迷中的少女，当他的佛力探入“柳疏影”体内时，白眉猛然一颤。
老和尚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反复探查了三遍才收回手。
“一体双魂......”
了空喃喃自语：“老衲修行八十余载，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完整的双魂共生。”
冷无尘好奇地问：“大师，何为双魂共生？”
“寻常夺舍或附体，都是一魂压制另一魂。”
了空解释道：“而这位女施主体内，两个魂魄如同双生花，同根同源却又各自独立。若非天生异象，便是......”
老和尚突然住口，似乎想到了什么禁忌之事。
他再次检查“柳疏影”太阳穴附近的桃木钉，面色越发凝重：“锁魂钉己入三魂，两个意识正在互相吞噬。若再耽搁，恐有魂飞魄散之危。”
洛青心头一紧！
强忍伤痛爬到来空面前：“大师，求您救救她！保......保疏影姐！”
“不......”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惊讶地看向柳疏影，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左眼清澈温柔，右眼却混沌迷，两个意识竟同时苏醒了！
“请大师......留......留下我妹妹......”柳疏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又异常坚定。
洛青如遭雷击：“疏影姐！你......”
少女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触洛青的脸颊。
她的动作如此轻柔，仿佛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洛青......这身体......本就是瑶光的......我......我只是暂时......”
泪水从她左眼滑落，右眼却诡异地保持着冷漠。
这种矛盾的景象让冷无尘都不禁后退半步。
“胡说！”
洛青抓住她的手，“什么暂时？你就是你，是我的疏影姐！”
柳疏影嘴角扯出一个凄美的微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当时被我妹妹打了一巴掌......我给你道歉......还有......宗门石碑前......我们两个每天晚上......见面......都是妹妹故意......让我出来的......”
她的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洛青脑中嗡嗡作响。
美好的初见，每晚月下的聊天，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不......我不管......”
洛青声音哽咽着：“我现在只要你活着......”
柳疏影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似乎要将这张脸永远铭记：“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答应我......照顾好瑶光......”
话音未落，她的右眼突然变得清明，属于柳瑶光的意识猛然抬头：“滚开！谁要你假惺惺！”
但下一秒，左眼的温柔又占据上风，两种表情在同一个脸上交替闪现，诡异至极。
“洛施主！”
了空大师急声道:“必须立刻决断！再拖下去，两个魂魄都将消散！”
冷无尘也上前一步：“洛青，快决定吧！”
洛青跪在“柳疏影”身旁，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痛苦的喘息声。
他多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让他永远不必做出这个选择。
留下柳疏影？
那就等于杀死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少女。
尽管柳瑶光骄横跋扈，但她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可留下柳瑶光？
那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疏影姐。
“疏影姐......”
洛青将额头贴在她手背上，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柳疏影的左眼温柔地注视着他，里面盛满了不舍与爱意。
而右眼则充满憎恨与恐惧，那是柳瑶光在抗拒即将到来的命运。
了空大师己经开始准备法事。
他从怀中取出一盏青铜佛灯，灯芯无火自燃，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洛施主，老衲需要你的决定。”
洛青抬起头，看向柳疏影那双分裂的眼睛。
往昔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
宗门考核的初遇、月夜里的男女合唱、枫叶林中的双人练武......每一个画面里，都是她温柔的笑靥。
“我......”
洛青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答应你......疏影姐！”
他闭上眼，泪水决堤而下：“大师......保......保另一个......”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洛青瘫坐在地，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指缝间流逝，再也抓不住了。
了空大师得到答复，立刻开始施法。
他将佛灯置于“柳疏影”头顶三寸处，双手结“往生印”，口中诵念晦涩的梵文。
随着经文响起，佛灯的光芒渐渐笼罩少女全身。
“啊！！！”
“柳疏影”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两个意识在佛光中显化成淡淡的虚影，一个温柔似水，一个暴戾如火，彼此纠缠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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