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耳房的窗户,正对着寝殿的床榻。
金樽月看不清罗帐内具体的情形,但他能看到那纠缠晃动的影子。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布帛被撕裂的脆响,清脆得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然后,是他最珍视的姐姐,那压抑着痛苦的哭喊。
一声,又一声。
从最初激烈的挣扎,到渐渐微弱,最后,彻底化为死寂的呜咽。
金樽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关狠命咬着手背,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不能出声。
一旦出声,死的不止是他,还会彻底连累她。
他知道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正在用最粗暴,最野蛮的方式,占有着他的神明。
“咔嚓——”
他身前的窗棂,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尖锐的木刺扎进掌心,鲜血混着木屑渗出来,他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
所有的感官,都被另一种更尖锐的情绪吞噬了。
那是一种足以将天地都焚烧殆尽的恨意和杀意。
金樽月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胸膛里活生生掏了出来,放在地上,用脚碾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他知道,姐姐的嫌弃是真的。
但不是因为吃醋,不是因为觉得那个男人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脏”。
而是因为,姐姐的心里,还有其他男人。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坠入了无边的地狱。
既然不是皇帝,那是谁?
姐姐心里的男人是谁?
是那个可以和她谈笑风生的顾岁暮,还是只对她冰山融化裴无相……
或者是其他,他不知道的男人?
嫉妒、愤怒、无力、憎恨……所有黑暗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将他的心脏死死缠绕,几乎要让他窒息。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姐姐身边,有这么多男人?
而他呢?
他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一个被她圈养在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只有她。
她是他的神,是他的光,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他以为,只要他变得足够强大,只要他能像姐姐说的那样,站到最高的位置上,他就能永远地守护她。
可现在他才明白,光是守护,根本不够。
他也想像君淮序这样,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是不是只要拥有了权力,他就能像君淮序一样,撕开那碍事的罗帐,肆无忌惮地拥有她?
是不是只要他成了王,姐姐就会像看那个顾岁暮一样,用那种温柔的带着笑的眼神看着他?
对,一定是这样!
权力!他需要能碾压一切的权力!
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像野火燎原,在他心中疯狂燃烧。
他要回北朔!
立刻!马上!
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然后,他要带着百万雄兵,踏平这里,将他的神明,从这个肮脏的牢笼里,抢回来!
从这一刻起,金樽月那份纯粹的想要报恩的孺慕之情,彻底扭曲,变质。
一种偏执又疯狂的,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将她占为己有的爱,在他心底,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巨木。
他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清澈,彻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狼王盯住猎物时的,冷酷与残忍。
-
不知过了多久,寝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院中。
江应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身上黏腻的触感,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龙涎香,都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她赤着脚下床,甚至来不及穿鞋,就跌跌撞撞地冲进净房。
扶着浴桶的边缘,吐得昏天黑地,首到胆汁都呕了出来,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她将热水兜头浇下。
拿起最粗糙的澡豆和丝瓜络,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她想洗掉那些肮脏的印记,洗掉他留在她身上的每一寸气息。
皮肤被搓得通红,甚至破了皮,渗出血丝,她也毫不在意。
首到把自己折腾得再没有一丝力气,她才滑坐在浴桶,任由热水漫过胸口。
水面倒映出她布满青紫痕迹的身体,触目惊心。
江应怜看着,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种极致的恨意,像火焰在熊熊燃烧。
这场暴行,也让她彻底下定了决心。
必须尽快把金樽月送走!
君淮序的疑心己经到了顶点,再留下去,金樽月这颗她埋下最重要的棋子,随时都会被发现。
到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得死!
她不能让未来的北朔之王,折损在这种地方。
而且,金樽月是她手上最重要的一张牌,只有把他送回北朔,让他成为北朔的王,她未来才有和君淮序抗衡的资本。
江应怜找来一只信鸽,写下一张字条,言简意赅。
“计划提前,尽快安排。”
她将字条绑在信鸽腿上,趁着夜色,从拾翠殿一个偏僻的角落,放飞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天,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江应怜坐立难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惊肉跳。
午后,高德全带着几个小太监,送来了一堆赏赐,说是陛恤娘娘,特意送来的。
为首的托盘上,是一件流光溢彩的蜀锦宫装。
江应怜的视线落在宫装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夜君淮序将她摁在床上,撕开她衣服的画面。
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多谢陛下恩典,只是本宫身子不适,就不见了,东西放下吧。”她隔着门,冷冷地说。
高德全在门外站了许久,才叹着气离开。
黄昏时分,君淮序竟又来了。
江应怜心脏几乎跳出胸膛,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换上那副冷漠疏离的表情。
“陛下怎么又来了?”
君淮序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为她还在为昨夜的事生气,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朕来看看你。晚膳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
“不必了。”江应怜打断他,“臣妾没什么胃口,陛下请回吧。”
她态度里的尖刺,让君淮序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他终究没再像昨晚那样发疯,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首到那抹明黄色彻底消失,江应怜才靠着门框,缓缓滑坐下来,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夜幕再次降临。
羽毛纯黑的顾岁暮的信使“闪电”,悄然落在了她的窗台。
江应怜冲过去,几乎是颤抖着解下竹管。
信上只有一张用朱砂绘制的地图,和一行小字。
“子时,西墙,槐树下。”
那是一张皇宫的详细地图,上面用朱砂,清晰地标出了一条从拾翠殿,通往皇宫西侧一处偏僻宫墙的隐蔽的路线。
这条路,要穿过大半个冷宫,和几处早己废弃的宫殿,沿途守卫最是薄弱。
而西墙那棵老槐树下,有一个被荒草掩盖的狗洞。
顾岁暮的人,会在洞的另一边接应。
江应怜将地图和字条,凑到烛火上,烧成了灰烬,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走到外间,金樽月正坐在桌边,就着昏暗的烛光,看那本《孙子兵法》。
他看得极其专注,连她走近了都没有察觉。
这几日,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也更加刻苦。
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那些兵法谋略上,身上那股少年人的青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江应怜还不知道,昨夜那场暴行,给他带来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刺激。
“别看了。”江应怜开口。
金樽月回过神,抬起头看她。
“今晚,我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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