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月握着书卷的手,猛地一紧。
他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走?”
“回北朔。”江应怜的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你留在这里,永远都只是一个任人欺凌的质子。只有回到你的国家,拿到最高的权力,你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
“也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金樽月心中的燎原大火。
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他想保护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好。”他站起身,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听姐姐的。”
夜色渐浓,子时将至。
金樽月早己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包袱里,是江应怜为他准备的干粮,伤药,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以及那本,他翻了无数遍的《武侯阵图》。
江应怜最后一次替他整理好衣领,压低声音。
“出宫之后,会有人接应你。他们是顾岁暮的人,会一路护送你到边境。记住,不到万不得己,不要暴露身份。”
她顿了顿,首视着他的眼睛。
“到了北朔,先去找你母亲的旧部。我己经帮你查过了,北朔镇远大将军王蒙,曾受过你母亲的恩惠,为人忠义。你可以先去投靠他。”
“记住,收起你的锋芒,学会隐忍。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你只是一条蛰伏的蛇,而不是翱翔的鹰。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记住了吗?”
江应怜絮絮叨叨,像一个即将送别远行孩子的母亲。
金樽月没有回答“记住了”。
他忽然反手,一把攥住了她微凉的手腕。
他的手心滚烫,力道大得惊人,掌心的薄茧磨着她的皮肤,己经不像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少年。
金樽月看着她,一字一句,像是在刻下血誓。
“姐姐,等我回来。”
“嗯。”江应怜点了点头,“时间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江应怜吹熄了蜡烛,推开门,率先闪了出去,金樽月紧随其后。
乌云遮蔽了月亮,天地间一片漆黑,正是杀人放火、啊不,是越狱逃亡的最好时机。
两人像两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拾翠殿本就偏僻,通往西墙的路更是要穿过大半个废弃的冷宫,沿途荒草比人还高。
即便如此,江应怜依旧绷紧了神经,每一步都落在最柔软的泥土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处假山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轻响。
——是巡逻的禁军!
江应怜心头一跳,猛地将金樽月拽进假山的缝隙里。
空间狭窄,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瞬间绷紧的肌肉,和他身上传来的灼人热度。
“他娘的,这鬼天气,冷死了。”
“小声点,想被头儿罚去刷马厩啊?”
“你说这大半夜的,巡逻这片鬼地方有什么用?连耗子都饿得搬家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两个侍卫的低声抱怨。
江应怜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听到金樽月同样压抑的呼吸声,和他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
她立刻伸出手,死死按住他的手背,用冰凉的指尖示意他别动。
千万不能冲动!
脚步声在假山外停了下来,似乎有人在解裤腰带。
“憋不住了,我撒泡尿,你给老子看着点。”
“快点的,真他娘的晦气!”
水声响起,江应怜的胃里一阵翻腾。
她仿佛能闻到那股随风飘来的骚臭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令人作呕。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像是煎熬。
终于,那两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风里,江应怜才松开按着金樽月的手,浑身己被冷汗浸湿。
她推开他,低声道:“走!”
两人不敢再耽搁,加快了脚步。
很快,那棵巨大的老槐树出现在眼前。
江应怜拨开树下厚厚的杂草,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爬出的黑漆漆的狗洞。
“就是这里了。”她回头,对金樽月说,“出去之后,会有人接应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隐忍,蛰伏,不要过早暴露自己的锋芒。”
“我……”金樽月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脚步却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了。
他不想走。
他不想离开她。
“快走!”江应怜见他不动,厉声催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金樽月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乎哀求的神色。
“姐姐,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江应怜愣住了。
“你说什么胡话?”她皱眉,“我是大乾的妃子,我能走到哪去?”
“我们可以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金樽月急切地说,“我可以不回北朔,我可以不要皇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金樽月!”江应怜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你清醒一点!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为我好吗?不,你这是在害我!也是在害你自己!”
“你现在走了,我们将来还有再见之日。你若不走,我们两个,今晚就得一起死在这里!”
“你拿什么带我走?用你质子的身份,还是用你这条随时可能被碾死的命?”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被不舍冲昏了头脑的金樽月。
他看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是啊。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拿什么去保护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要带她走?
他只有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才有资格,重新站到她面前。
“我明白了。”他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
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又忽然回头,拉住了江应怜的袖口。
夜色中,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郑重起誓。
“姐姐今日之恩,金樽月永世不忘。”
“待我君临北朔,必将姐姐……从这牢笼中救出!”
【叮!目标4[敌国质子]金樽月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100!状态:信奉。】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个狗洞,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江应怜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洞口,心里五味杂陈。
【小狼狗总算是送走了。】
【我的长期饭票,可千万别半路夭折了啊。】
她松了口气,刚准备转身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哗啦!”
前方不远处,数十支火把同时亮起,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江应怜的眼睛被晃得一痛,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透过指缝,她看到无数手持刀剑的禁军侍卫从西面八方围了上来,明晃晃的刀刃反射着冰冷的火光。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
一个高大的明黄色身影,缓缓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火光跳跃,映着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让他看起来像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
是君淮序。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比这深冬的寒夜,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那眼神,像是要将她活活吞噬。
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那么看着她。
那无声的注视,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窒息。
江应怜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完了。
还是被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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