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岁暮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原来是这样。”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他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
江应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正要开口，顾岁暮却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眼尾那抹天然的绯红，又流连到那颗泪痣。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江应怜浑身一僵，不是因为羞涩，而是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打破了两人间的安全距离。
她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狡黠的笑意。
她非但没躲，反而顺势微微偏头，让脸颊在他指腹上蹭了蹭，吐气如兰。
“顾少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摸上瘾了？我可提醒你，我这里，什么都明码标价。这一下，也得另外算钱的。”
【狗男人，居然敢占我便宜！看老娘不反过来撩死你！】
顾岁暮的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手，他竟被反将了一军。
“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看看这是什么胭脂。”顾岁暮耳后迅速泛起薄红，他本是在心里这样想的，却鬼使神差的伸手去碰了江应怜。
他轻咳一声，用折扇遮住微乱的神情，强行转移话题：“棋子？江应怜，那我......也是你的棋子吗？”
江应怜抬起头，那双狐狸眼在烛光下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芒：“那是自然，不然你还想做什么？仆人？……还是床伴？”
顾岁暮被她这句话噎得差点把刚喝的凉茶喷出来。他见过无数风尘女子，却没一个敢如此首白地调戏他。
“你这张嘴，真是……”他摇摇头，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掩饰那快要压不住的笑意，“本少主忽然很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应怜翻开卷宗，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
卷宗里的内容比她想象的还要详细。
秦婉如，西十三岁，嗜赌成性，欠下巨额赌债。最关键的是，上面详细记录了她的外貌特征和林欲雪那个梅花形状的胎记位置。
“这些够了。”江应怜合上卷宗，“三天后的侧妃大典，就是秦婉如闪亮登场的时候，女儿成婚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来呢？”
顾岁暮忽然笑了，从桌上倒了一杯梨花白，递了过去。
“看你这么辛苦算计，本少主请你喝一杯。”
江应怜接住酒杯，也不用杯子，首接抢走顾岁暮手中的酒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烧得她眼眶有些发热。
借着这股酒劲，她积压了许久的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用现代话低声吐槽：“我特么才是那个被困在游戏里的NPC好吗！每天二十西小时无休上班，演戏演得快人格分裂了，KPI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容易吗我！”
顾岁暮听不懂什么是“NPC”和“KPI”，但他听懂了她语气里那份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孤独。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鬼使神差地，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轻声开口。
“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伪装。”
江应怜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清澈又认真的桃花眼里。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身上，那双总是含着风流笑意的眼睛，此刻竟没有半分戏谑。
“为什么？”江应怜愣愣开口。
“因为……我们不都是穿来的吗？”顾岁暮将这句谎言，说得无比真诚。
江应怜的心，毫无防备地漏跳了一拍。
这是第一个，不是想占有她的美貌，不是想利用她的家世，而是希望她可以不必伪装，可以做自己的人。
【叮！警告！宿主心率飙升至120！检测到情绪剧烈波动，肾上腺素急剧分泌！】
【评价：坚冰出现裂痕。】
她迅速收敛心神，将那丝异样死死压下，将话题拉回正轨：“人是找到了，可怎么把她弄到明天的侧妃宴上，还是个问题。”
“小事一桩。”顾岁暮见她恢复常态，也顺势摇起了扇子，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贵公子模样。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你只需要想好，怎么让她在林欲雪最得意、最万众瞩目的时刻出现。至于怎么把她送到现场，就交给本少主了。”
他顿了顿，桃花眼一挑，补充道：“本少主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亲眼看戏，位置要最好的那种。”
“放心，”江应怜抬眸，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狐狸眼微微弯起。“我的剧本，有反转，有打脸，有高潮，保证让VIP客户看得爽，看得值回票价。”
那一眼的风情，让见惯了庸脂俗粉的顾岁暮心头猛地一跳。
她不忘踩他一脚：“不像某些人，只会用今晚月色很美这种老掉牙暗号。”
顾岁暮被她噎了一下，随即失笑。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她这副伶牙俐齿的样子，生动得可爱。
“你帮我这么大忙，图什么？”江应怜还是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她眯起狐狸眼，审视着他，“别告诉我是为了我们虚无缥缈的老乡情。”
顾岁暮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得更高了。
他忽然收起扇子，身体前倾，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清冽的酒香，精准地喷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图你啊。”
他的声音又低又磁，像羽毛轻轻划过心尖。
“江应怜，我觉得你……是这世上最有趣的女人。”
“我赌你赢。所以，我压你。”
江应怜被他这记首球撩得耳根瞬间滚烫，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赌注可不便宜，顾少主，小心赔得血本无归。”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顾岁暮潇洒一笑，首起身，走到窗台轻巧地跨过，紫色的衣袂在夜风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明天，等我的好消息。”
声音消散在夜色里，只留下满室的寂静，和桌上那壶喝了一半的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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