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怜一个激灵坐首了身子，脸上瞬间堆起甜得发腻的笑容，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眨了眨，声音娇软。
“陛下怎么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吓臣妾一跳。”
“嗯。”君淮序在她身边坐下，将那碟蜜桔往她面前推了推，“你不是想吃？”
江应怜的视线落在那碟金黄圆润的蜜桔上，心思一转，整个人便软若无骨地朝他手臂上靠了过去。
“臣妾是喜欢这蜜桔，”她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撒娇的埋怨，“可这橘子皮又厚又韧，瞧着就难剥得很，把臣妾的手指染黄了可怎么办？”
她说着，还举起自己保养得宜的双手，像是在展示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臣妾觉得，要是陛下亲手剥的，肯定会更甜。”
【来了来了，得寸进尺环节！PUA疯批第二步，让他习惯为我服务！】
话音刚落，一旁侍立的高德全霎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当场给这位祖宗跪下。
我的娘娘喂！您让九五之尊给您剥橘子？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他连忙躬身：“娘娘，这、这如何使得！剥桔子这种粗活，让奴才们来就……”
“你很吵。”
君淮序一个冷眼扫过去，高德全立刻噤声，把头埋得更低了。
大殿内霎时一片死寂。
君淮序沉默地拿起一颗橘子。
那是一双执掌天下，批阅朱砂的手，此刻却被一颗小小的橘子难住了。
他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是从未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
指甲嵌入橘皮，力道没控制好，橙黄的汁水溅了些许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明黄色的龙袍袖口上，留下一个格外刺眼的湿痕。
君淮序的动作猛地一顿。
一个橘子，竟也敢违逆他？
一丝熟悉的暴戾之气在他周身一闪而过。
换作以前，这颗不听话的橘子连同整个盘子，恐怕早己被他砸得粉碎。
但那股邪火刚从心底升起，他脑海里就突兀地响起江应怜那天含泪说的话。
“太霸道了”、“太让人窒息了”。
他攥着橘子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强行将那股火气压了下去。
他浑然不觉得自己的狼狈，或者说，他不在意。
只是更专注地与手中的橘子较劲。
甚至还学着宫女们的样子，细心地剔掉果肉上白色的橘络。
江应怜就这么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一幕。
【哎哟喂，这画面可太稀奇了。堂堂九五之尊，被一颗橘子搞得手忙脚乱。要是让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看见，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看他那副想发火又得忍着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终于，一瓣还算完整的果肉被剥了出来。
君淮序拿着那瓣橘子，递到江应怜的唇边。
“来，怜怜，张嘴。”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命令的惯性，但动作却很轻。
江应怜看着他沾着清亮汁水的手指，和他那双隐藏在淡漠之下，泄露出一丝紧张的眼睛。
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
她张开嘴，含住了那瓣橘子。
清甜微酸的汁水在舌尖炸开，驱散了午后的困乏。
“甜吗？”他问，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嗯，很甜。”江应怜真心实意地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陛下亲手剥的，果然是天下第一甜的橘子。”
得到肯定的答案，君淮序紧绷的面庞似乎柔和了些许。
江应怜看着这个试图用笨拙方式讨好她的帝王，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个疯批，好像……真的在努力学着当一个“人”。
【这驯服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过，我喜欢！】
-
这些笨拙的改变，让江应怜感到新奇，也让她的好感度攻略，第一次看到了曙光。
君淮序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怜心宫，用那种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她。
他依旧会来，但更多的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看她看书，或者看她摆弄那些新开的秋海棠。
这天下午，江应怜正歪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游记，昏昏欲睡。
君淮序又来了。
他今天换下了一身玄色龙袍，穿了件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帝王的威压，多了几分清隽的贵气。
他没有让人通报，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江应怜假装没发现，却在心里暗中期待他会有什么举动。
“咳。”君淮序似乎是觉得沉默太久，不符合“教学内容”，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启一个话题。
“今天……天气不错。”
江应怜差点把书扔出去。
【我的天，这就是九五之尊想出来的开场白？尬得我能用脚趾抠出一座紫禁城来！】
她放下书，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惊喜的笑容。
“是啊，陛下。阳光正好，不冷不热，最适合打瞌睡了。”
君淮序被她噎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他记忆中，后宫的女人见到他，无一不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想方设法地讨好。
只有她，敢在他面前懒洋洋地说想睡觉。
他想起她那天的话，“要让她心甘情愿”，而不是“害怕”。
于是他压下心头的不悦，生硬地接了一句：“那……你睡。朕不打扰你。”
说完，他竟然真的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她刚才看的那本游记，一页一页地翻着。
江应怜彻底无语了。
【大哥！你坐在这里，我睡得着吗？你当你是安眠药啊？你明明是提神醒脑的风油精！】
【这恋爱教学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但她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平稳而绵长，整个人沐浴在一片温暖安逸的光晕里。
君淮序的视线，不知何时己从书上移开，落在了她恬静的睡颜上。
没有恐惧，没有戒备，没有算计。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仿佛他不是那个能主宰她生死的帝王，他们只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
他的心，莫名地软成一团。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她的脸颊，但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又猛地收了回来。
他记起她说过的“窒息感”。
【叮！目标2[皇帝]君淮序好感度+1！当前91/100！状态：自我反省。】
江应怜在心里比了个耶。
【不错不错，就差9点了！革命即将成功，我离带着金山银山退休的日子不远了！】
虽然涨得慢，但至少在动了！
江应怜每天都像是在玩一个养成游戏，乐此不疲地刷着任务，看着那个数字一点点往上爬。
-
是夜，怜心宫内。
锦被之下，江应怜呼吸均匀，早己坠入梦乡。
身侧的君淮序却毫无睡意。
他侧躺着，支起头，就着窗外清冷的月色描摹她的睡颜。
那张脸上没有了白日里的巧笑倩兮，睡着了的她，鼻尖小巧，唇瓣，偶尔还咂咂嘴，透着一股娇憨的傻气。
他胸口那股因她而起的柔软情绪，再次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他的指尖抬起，想要去触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可就在即将碰到的瞬间，他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脑海里，另一张脸倏地闪过，与眼前的人影渐渐重合。
那是很多年前，漫天大雪。
那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狐狸眼亮得惊人。
他记得自己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声音清脆。
“我叫林欲雪，你可以叫我阿雪，下雪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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