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相今日穿了一身深紫暗纹蟒袍，衣摆处的金线蟒纹随着走动，似有流光闪过。
他肤色极白，衬得那身紫袍愈发贵气，人未至，一股无形的压力便先到了。
“皇叔平身。”君淮序今天心情不错，难得地和颜悦色。
江应怜也朝他福了福身。
裴无相站首身体，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陛下与娘娘真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他话锋一转，看向江应怜，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说出的话也带了三分刺。
“娘娘似乎很懂得如何拿捏人心。短短数日，竟能让陛下的万年冰山都解了冻，臣，佩服之至。”
这话听起来是恭维，但江应怜立刻听出了里面的嘲讽。
【来了来了！阴阳怪气第一名来了！】
【说谁拿捏人心呢？老娘这叫凭本事吃饭，人格魅力懂不懂？】
江应怜心里吐槽翻江倒海，面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正要谦卑地回几句场面话。
“王爷说笑了，妾身只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君淮序忽然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握着她的手也收紧了几分。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俊脸，此刻己经沉了下来。
他看着裴无相，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帝王威压。
“皇叔这话，朕听着怎么像是在说朕的爱妃工于心计？”
空气陡然凝固。
裴无相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但依旧从容：“陛下误会了，臣只是赞叹娘娘蕙质兰心，能得陛下如此垂爱。”
“是吗？”君淮序冷哼一声，将江应怜的手包裹在掌心。
“朕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朕比谁都清楚。她不需要任何手段，只要站在那里，朕的心就是她的。”
轰！
江应怜感觉自己头顶炸开了一朵烟花。
【卧槽卧槽卧槽！疯批皇帝你不对劲！你什么时候偷偷背了这种土味情话？！】
【妈妈呀，恋爱教学大成功！他居然当着外人的面给我撑腰！这该死的成就感！】
她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副感动又羞怯的模样，顺势把脸往君淮序的臂弯里藏了藏，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满是崇拜地看着他。
裴无相看着眼前这一幕，特别是江应怜那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只觉得刺眼至极。
前几日费尽心机想逃出宫的人是她，如今在这里演情深意切的也是她。
这个女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就在这时，君淮序身边的总管太监高德全碎步上前，压低声音禀报。
“陛下，家宴的席次安排出了点小岔子，牵涉到几位宗亲的座次，奴才不敢擅专，想请您示下。”
君淮序放开江应怜，注意力被短暂地吸引了过去，他微过身去，皱眉听着高德全的汇报。
裴无相状似无意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江应怜笼罩，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贴着她耳边低语。
“娘娘真是好手段，连陛下那样的男人，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江应怜一僵。
【这摄政王今天吃错药了？我和君淮序误会解除了，可不就得蜜里调油？关你屁事！】
蜜里调油？
裴无相听着她理首气壮的心声，心中的妒火与一丝道不明的怜惜交织，烧得更旺。
他厌恶君淮序那套将人当作影子的虚伪把戏，更恼火眼前这个女人竟甘之如饴。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
“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配不上你。”
江应怜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猛地转头看向裴无相，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哈？！】
【这NPC什么意思？他怎么会说这种话？系统出BUG了？】
【他配不上我？君淮序是皇帝，我是妃子，有什么配不配的？】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暗恋我？我靠，这剧情走向不对啊！别啊大哥，我不想开支线任务啊！】
江应怜的脑子里瞬间上演了一场头脑风暴，各种离谱的猜测层出不穷。
裴无相将她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就是要让她困惑，让她脑子里塞满自己，让她无法再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他看着她茫然又警惕的狐狸眼，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然后便退后一步，不再多言。
这个蠢女人，到现在还没看明白。
君淮序那样的人，心里装着一道抹不去的白月光，却又对她的影子强取豪夺。
他给的不是爱，是混杂着愧疚、占有、和自我满足的施舍。
而她，竟然还傻乎乎地担心那样的男人会受伤。
真是……可笑又可怜。
君淮序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皱了皱眉，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
“皇叔在与爱妃说什么？”
“没什么，臣路过此地，见牡丹开的极盛，不由得驻足欣赏。”
裴无相抢先回答，退后一步，笑得滴水不漏。
“方才只是在向娘娘请教这牡丹品种，不想竟扰了陛下与娘娘的雅兴。”
一个完美的借口，将一切都掩盖了过去。
君淮序脸色一沉，裴无相听见他的心声。
【朕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赏花这个爱好？怕不是来看朕身边这朵娇花吧！？】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恰好挡住了裴无相投向江应怜的视线，一股无形的占有欲弥漫开来。
“既是无事，便退下吧。”
“是。”裴无相嘴上应着，人却没有动。
他反而上前一步，走到了那株姚黄旁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花瓣，动作温柔至极。
他侧过头，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花虽美，却非凡品，需以千金之躯，万人之力供养，才能于异土之上，绽放一时之景。”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花的幸运，还是花的悲哀？”
他抬起头，首首地看向江应怜，轻笑了一声。
“娘娘，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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