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身为治安科科长的周志翻着案情记录，目光落在纸面，没出声。
孙宝财站在一旁，眼睛在王德发和周志脸上来回打量。
“陈安全和赵德柱两位同志这次抓贼，不光人赃并获，还顺藤摸出了销赃链。”
王德发敲了敲烟灰，烟灰柱颤几下，落进搪瓷缸里：
“尤其是陈安全同志，可以说是舍命去追那个刘二牛，这一股冲劲，正是保卫科现在缺的。”
抬眼扫过周志和孙宝财后，王德伟继续说道：
“我打算把他从车间调回来，归到保卫科编制，这案子要是能顺藤摸到底，提个副队长不算破格。”
陈安全的名字像一根刺，瞬间扎进孙宝财心里。
孙宝财捏着钢笔的手猛地一紧，冷笑道：
“科长，陈安全才来半年，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他，提拔是不是太急了？”
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抵触。
王德发瞥了孙宝财一眼，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这次仓库失窃案，要不是他追出去，人哪能抓到？”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孙宝财没再吭声，他知道，当着周志的面，王德发的话就是定论。
散会后，孙宝财回到保卫科的办公室。
他一把将会议记录本摔在铁皮柜上，锁扣“哐当”一声，震得整个柜子晃了晃。
孙宝财盯着本子上“陈安全”三个字。
一个刚来半年的毛头小子，凭什么？
劳资在保卫科摸爬滚打十几年，才熬到队长。
这小子一来，不但抢了风头坏了事，现在还要和自己平起平坐？
这口气，劳资咽不下！
孙宝财脑子里飞快盘算开来。
陈安全这小子没背景，没人脉，靠的不过是那点运气。
可运气，在轧钢厂这地方，又算得了什么？
得找个由头，把这个陈安全死死按住，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孙宝财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叼上一根，没点。
他想到了许大茂。
那小子平时就爱搬弄是非，嘴巴碎，但消息灵通。
厂里谁和谁不对付，谁家有什么猫腻，他绝对是一清二楚。
孙宝财当即起身，推开办公室门，首奔厂里的放映室。
放映室里，一股发蜡混着胶片的酸味扑面而来。
许大茂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梳油头，头发被梳得油光锃亮，嘴里甚至还哼着小曲。
“哟，孙队长！”
许大茂眼尖，一眼瞥见孙宝财，立刻堆起笑脸，放下梳子，小跑着迎上去。
“这是什么天大的喜事，让您屈尊来我这小破屋？”
许大茂动作麻利地从兜里掏出烟，递上一根。
又掏出火柴，划亮，凑到孙宝财嘴边。
孙宝财吸了口烟，吐出长长的烟雾，眯眼看着许大茂。
“大茂，陈安全那小子，有点扎手。”
“孙队长您说笑了！他算哪根葱？您动动手指头，还不跟捏死只臭虫似的？”
许大茂点头哈腰，脸上堆满谄媚。
"大茂你是不知道，前阵子你撺掇我敲打他，结果呢？"
孙宝财叼着烟往藤椅上一靠，开口就说：
"人家转头就破了仓库失窃案，王科长在会上拍了桌子，说要提他当副队长！"
许大茂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 这小子运气也太邪门了”
孙宝财看着许大茂焦急的模样，心里有了底。
“大茂，在你们院里，谁跟陈安全不对付？”
“贾东旭啊！必须是贾东旭，就是一车间易中海的那个徒弟。”
许大茂突然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我可是听说了，上次贾东旭的媳妇秦淮茹，整个人都撵在陈安全的身上，贾东旭以为他俩有事，差点都要打起来！”
黄大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许大茂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而且啊，贾东旭那小子，偷偷拿厂里的废铜去换烟抽，这事儿我亲眼见的！”
孙宝财眼睛一亮，掐灭了烟头。
这可是个好把柄！
孙宝财当即把烟蒂，用力摁在满是烟屁股的搪瓷缸里：
“去，把贾东旭叫到保卫，就说我查着库房少了东西，让他来对质。”
停顿片刻，孙宝财盯着许大茂，眼神像钩子：
“别让第三个人看见。”
“得嘞！您瞧好吧！保证办得滴水不漏！”
许大茂点头哈腰，转身时从兜里摸出包牡丹烟，往孙宝财裤兜一塞，
孙宝财没推辞，拍了拍裤兜，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还算这小子懂事。
要是人人都像陈安全那样不识抬举，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不久后，保卫科。
贾东旭就缩着脖子，局促不安地站在孙宝财面前。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孙宝财一人，这让贾东旭心里首打鼓。
“听人说你最近手头紧啊？”
孙宝财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全国粮票，在贾东旭眼前晃了晃。
粮票在贾东旭眼前晃得他心神不宁，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那几张票子。
“写封信，就说陈安全三天两头拉你媳妇秦淮茹去地窖，深更半夜才出来。
这些票子，再加上两张肉票，都是你的。””
贾东旭猛地打一个哆嗦，粮票上的“伍市斤”可是看得清晰。
可这事却沾着秦淮茹的名声，真写出去，自己在院里还有脸抬头？
“可......可我真没瞅见啊。”
贾东旭往后缩了缩，后腰甚至都撞到了铁皮柜。
孙宝财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
“上个月三号，废料库少了斤废铜，有人看见你揣着个布包往厂外走！”
贾东旭的脸瞬间煞白，额头冒出冷汗。
孙宝财抓起桌上的钢笔，笔帽重重砸在举报信底稿上。
“要么写，要么明天保卫科就查你！你进厂多少年了？真要细查出什么来，可不是说着玩的！”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贾东旭本就恨陈安全，现在又被抓住了把柄。
即便再丢脸，这事他也得认！
然而，当贾东旭颤抖着接过笔后，却带着哭腔求饶：
“孙队长，我......我不会写啊。”
毕竟贾东旭从小就进了轧钢厂，顶替他爸的工位。
除了自己名字，但凡复杂点的字，就根本不认识，更别说写什么举报信了。
“忒娘的！”
孙宝财气得一脚踹在桌腿上：
“连个字都不会写！我来念你来写！”
孙宝财深吸一口气，开始念：
“陈安全道德败坏，大晚上和我老婆偷……”
贾东旭握着笔在纸上划拉，写了没两个字就停住，抬头一脸茫然：
“道…… 道德的道咋写？”
孙宝财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纸面，怒吼道：
“不会写的字画圈！画圈你总会了吧！”
贾东旭这才恍然大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孙宝财念一句，贾东旭画个圈，好不容易才算把这封举报信给“写”完。
信写完了，孙宝财把笔递给贾东旭。
“按手印！”
贾东旭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沾了沾印泥，在信纸末尾按下了手印。
“记住，这信是你自己找上门要写的。”
孙宝财瞪着贾东旭，语气冰冷：
“要是敢透出半个字，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贾东旭忙不迭点头，转身时慌不择路，后脑勺就磕在墙上挂着的“坦白从宽”标语牌上。
这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捂着头，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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