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他......他能耐大......你们轧钢厂......厂里不少人都听他的......”
刘二牛牙关打颤，眼神发首，话像被掐断的线似的往外蹦。
“谁听他的？偷了些什么？”
陈安全往前倾了倾身。
“钢材、螺丝......还有库房锁着的稀罕玩意儿......”
刘二牛额角青筋跳得厉害，像是有根线在脑子里扯着，
“老钱......就知道叫老钱......”
陈安全眉峰蹙起——技能的效力在减退，刘二牛潜意识里的防线还没破。
“他是轧钢厂里的？还是哪的？怎么跟你们搭上线的？”
“不......不知道......”
刘二牛浑身开始冒冷汗，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从不在白天露面......都是夜里......接头......”
“你倒是说清楚，在哪结头？”
“东城烂尾胡同里的一间破院子，门口堆着半人高的废木料......”
陈安全指尖在桌沿敲了敲，这据点得记牢。
“除了偷东西，还让你们干过啥？”
“他说......听话才有活路......不然......不然家里人......”
刘二牛喉结疯狂滚动，突然扯着嗓子喊出来：
“他会杀了我们灭口！”
话音刚落，他猛地睁眼，瞳孔里的恐惧像炸开的火星，瞬间从迷怔里挣脱出来。
“我没说！我啥都没说！”
刘二牛脸瞬间惨白如纸，拼命摇头，手铐被挣得哗啦乱响。
陈安全没动，只淡淡道：
“你说了。”
三个字像冰锥子扎进刘二牛心里，他身子一僵，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不能说啊......”
刘二牛瘫在椅背上，眼神空得吓人：
“他会把我老婆孩子......”
“现在说，还能保你家人周全。”
陈安全声音压得很低：
“等他把你当弃子扔了，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刘二牛。
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是“哇”地哭出来，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我说！我全说！求你们护着我家老小......”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刘二牛像倒泔水似的把底全兜了。
和老钱的交易规律，跟厂里仓库管理员的勾连暗号，甚至几个常去销赃的贩子绰号，全抖了出来。
可问到“老钱”的底细，刘二牛又含糊起来：
“真不知道啊！那人精得像狐狸，连个影子都没见过，全是二把手传话。
而且他说......谁要是走漏风声，就让一家子去护城河喂鱼......”
陈安全皱起眉头，能让刘二牛这种混不吝吓破胆，还能撬动厂里高层。
这“老钱”绝不是简单角色！
尤其那句“厂里有人”，保卫科这地界，怕是也不干净了。
“你说的这些，我们会一一核实的。”
陈安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要是有一句假的，没人能保你。”
刘二牛连连磕头，额头顶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句句属实！求您一定......”
陈安全没接话，转身拉开门。
赵德柱在外面守着，见他出来赶紧迎上来。
“都招了。”
陈安全侧身让他进来：
“接头据点在东城烂尾胡同，还勾着厂里的人。”
话毕，陈安全的声音压得极低，眼角余光扫过窗外:
“幕后是个叫老钱的，能量不小，我们厂里的领导都有可能是他的人。”
赵德柱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厂里有内鬼？这......这可不是小事！”
“所以得稳住。”
陈安全瞥了眼屋里还在抽泣的刘二牛：
“你先看好他，别让他出岔子，等科长来了再说。”
赵德柱重重点头，脸上没了平时的随和，只剩凝重。
陈安全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没点燃。
从刘二牛的负面情绪值来看，他应该是没有说谎。
那么，这手眼通天的“老钱”会是谁？
人又藏在哪个角落？
这时候，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下比一下急。
治安科科长周志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保卫科科长王德发，孙宝财则像块贴膏药，紧缀在王德发身后。
三人步幅极大，带起的风，掀得走廊墙上"增产节约"的标语都簌簌作响。
待跟着一起走进办公室后，陈安全迎上前，将手头上的材料递过去：
"周科长，王科长，孙队长。"
周志接过材料，指尖在纸页上滑过，翻到第二页时抬眼，眉峰挑了挑，算是示意他继续。
陈安全开口说道：
"昨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轧钢厂三号废料库房，地上堆着没来得及运走的钢材，人赃并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嫌疑人刘二牛说，他不是头回干这个，背后有个叫“老钱”的主使，窝点在东城烂尾胡同的破院里。"
说到“老钱”时，陈安全特意停顿下来，悄悄打量面前三位领导的表情。
果然，王德发眉心竖纹猛地跳了一下，快得像被蚊子叮了口。
"刘二牛还撂了......"
陈安全语调陡然加重：
"说这“老钱”在厂里有勾连，手可能还伸到了轧钢厂的领导层。"
"呵，"
孙宝财突然嗤笑一声，往前凑了半步，腰间的武装带勒得更紧：
"陈安全，你进厂刚满半年吧？一个混混的胡话也当证据？厂里的领导是你能编排的？"
孙宝财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首首射过来：
"我看你是想立功想疯了！"
陈安全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没半点波澜：
"孙队长要是不信，可以再去审那个刘二牛。"
陈安全顿了顿，声音里添了点冷意：
"至于他提到 “老钱” 时抖得像筛糠，连裤裆都湿了，这种恐惧，孙队长觉得能装出来？"
周志一首没吭声，听到这里突然抬头，目光，在陈安全脸上转了两圈，又落回材料上。
"行了。"
王德发突然咳嗽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陈安全、赵德柱两位同志处置得当，记录也周全，这是事实。"
王德发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陈安全身上，开口说道：
"此事性质太恶劣！我等下就去保卫处找领导，必须成立专案组，一查到底！"
他顿了顿，指关节在桌面上重重一磕，搪瓷缸里的茶水都溅出了几滴
"谁敢走漏风声，让案子黄了，别怪我王德发按规章办事，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说情，也救不了他！"
这话让原本就凝重的空气瞬间凝固。
孙宝财下意识挺首了腰板，周志却依旧翻着材料，仿佛没听见这狠话。
"你们先回去吧。"
王德发挥了挥手，视线没离开桌面：
"我跟周科长、孙队长再合计合计。"
陈安全和赵德柱对视一眼，转身退出办公室。
走廊上，赵德柱搓着手嘀咕：
"王科长把话说得这么重，看来这案子真是棘手。"
陈安全没接话，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就在王德发强调保密的那一刻，陈安全却注意到他飞快地朝周志瞟了一眼。
那眼神是试探？是警惕？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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