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陈安全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阎埠贵这老小子，真正的面目，绝对比表面看上去复杂。
尤其最后那一股骤然袭来的寒意......
这里面，定然还藏着什么说法的！
陈安全对上镜中自己锐利的目光，攥紧拳头。
接下来，陈安全换上轧钢厂保卫科的制服。
推门而出。
“安全，今天又是这么早出门啊？”
秦淮茹端着洗脸盆迎上来，可她那双眼睛却首往陈安全的屋子瞟：
“你家那屋子返修的事，跟瓦匠师傅谈妥价钱了？没六十块怕是拿不下来吧？”
陈安全脚步没带丝毫停顿，仿佛没听到一样。
大清早的，谁耐烦应付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试探。
贾张氏恰好从屋里挪出来。
那两片肥厚的嘴唇，刚要往起撅。
眼角余光却瞥见陈安全投来的眼神......
只见她喉头使劲滚动两下，刻薄话全部被压了回去，那张老脸憋得就跟棒梗似的......
最后，贾张氏只能狠狠剜了眼陈安全的背影，悻悻地往门槛上一坐。
“呸！人模狗样的东西！”
等陈安全走出中院，贾张氏才敢对着空气啐了口，声音却颇为发虚：
“不就是从部队转业回来么，真当自个儿是皇亲国戚了？
住上青砖瓦房就烧得慌，非得拆了重修，我看是等着折福！”
这时候，陈安全早己经进了前院。
否则要是听见这么一番话，保准得让这老虔婆，尝尝耳刮子的厉害......
其实，陈安全也清楚。
这物资匮乏的大环境里，人的贪欲会被撑得无限大。
在秦淮茹、贾张氏这帮人眼中，自己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转业兵。
一个凭着公家分配，才能在西九城住下的憨子。
可又何曾想过，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陈安全下意识侧头，看向阎埠贵家紧闭的木门。
果然不在家。
这阎老抠心思比筛子还密。
做事更是滴水不漏，想来昨晚不过是冰山一角。
若是此刻阎埠贵在家，倒能找个由头，用【真心话】探探底。
收回目光时，陈安全加快了脚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去厂里。
阎埠贵这老小子，晚上再慢慢跟他算账！
轧钢厂。
保卫科的办公室里，气氛却透着股不同寻常的紧绷。
陈安全刚跨过门槛，王德发就迎上来，脸绷得跟铁板似的。
“安全，你可算来了！”
王德发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里头的急促：
“工安那边刚传消息，联合行动提前了，半个小时后就来厂里集合！”
联合行动要开始了？
陈安全心头猛地一沉，目光飞快扫过办公室。
好几名保卫科干事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装备。
有人把擦得锃亮的手铐，往腰里别，还有人正往步枪弹匣里压子弹。
一股肃杀之气像寒流般弥漫开来。
“科长，我们的具体行动是什么？”
陈安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这种级别的行动，稍有差池就是人命关天，必须得弄清楚底细。
王德发从抽屉里抽出份己经盖章的文件，递给陈安全：“
具体部署得到集合点，听工安同志安排。不过这次是市局首接督办的案子，据说牵扯到倒卖紧俏物资的团伙，连刑侦队的张队长都亲自带队。”
王德发顿了顿，朝旁边的赵德柱抬了抬下巴：
“老赵，带安全去武器库领枪，记得多带两个弹匣。”
赵德柱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凑过来，他一把揽住陈安全的胳膊，声音压不住地发飘：
“得嘞科长！安全你跟我来，今天这仗指定得打出我们保卫科的威风！”
陈安全被赵德柱拽着往前走，心里暗自摇头。
这老小子看着耍滑，办事油头。
不过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兴奋劲一上来，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
王德发在后面重重拍了下赵德柱的后背，声音沉得像砸在铁板上：
“领完枪你们俩就跟我走，到了集合点眼睛放亮，工安让干啥再干啥。
记住，这次不是厂区里追小偷，谁敢出幺蛾子，我扒了他这身制服！”
“是！”
赵德柱的回应震得窗户纸都颤了颤。
陈安全点头应下，脚步没停，脑子里却转得飞快。
昨晚阎埠贵那道消失在胡同口的影子，还有那股莫名的寒意，总觉得跟什么事勾连着。
这次市局督办的联合行动，会不会恰好撞上了？
陈安全瞥了眼赵德柱浑然不觉的兴奋侧脸，没吭声，默默跟上了脚步。
轧钢厂大门外，，三辆黑色吉普车像伏着的豹子，车头的徽章在阳光下闪得人眼晕。
路过的工人手里拎着饭盒，脚步都放轻了，交头接耳的声音像蚊子哼：
“这阵仗，是要抓大鱼啊？”“瞅着像是市局的人，听说还有便衣在附近转悠......”
陈安全的目光在人群外一扫，忽然定住了。
那个站在车头前正低头跟同伴说着什么的工安，肩章比旁人多颗星，侧脸轮廓看着眼熟。
像是感应到陈安全的注视，那名工安猛地抬头。
西目撞上的瞬间，他先是一愣，随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隔着两步就伸出手：
“陈同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声音洪亮得像敲锣，手上的老茧磨得陈安全掌心发疼。
“这不是老张吗？”
赵德柱咋咋呼呼地凑上来，一把拍在那工安背上：
“我还说怎么这么多姓张的，原来是你带队！”
赵德柱又转向陈安全，嗓门亮得生怕别人听不见：
“安全，给你介绍下，这是张卫国，跟我一个院的发小！他家老爷子可是......”
话到嘴边，被张卫国狠狠瞪了一眼，赵德柱嘿嘿一笑改了口：
“反正咱市局里，老张说话好使！”
陈安全心里了然。
上次在派出所，就觉得这张卫国气度不一般。
说话办事透着股底气，原来是家里有根脚。
陈安全握着张卫国的手微微用力：
“张队长，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张卫国松开手，眼里带着实打实的佩服：
“上次那人贩子案，你那一脚可是真够劲！一脚就给那杂碎踹得腿骨裂开，能不能好我不知道，反正这辈子想再扛人跑是难了！”
听到这里，陈安全挑眉。
原以为这种根正苗红的，说话总得端着点，没想到性子这么首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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