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抬起脚,炭粉从鞋底边缘簌簌滑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模糊的灰痕。他没回头,身后枯井旁的杂役们仍跪着,像五尊沉默的石像。红绸在腕上缠得死紧,勒出一圈红印,但他只觉痛快。
执事堂前的榜单刚贴出,墨迹未干。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喧哗声炸得耳朵发麻。林宵拨开人堆,径首走到榜前。第八个名字,龙飞凤舞写着“林宵”二字,后面跟着“杂役院”三字,刺眼得像根钉子。
“哟,这不是挑水的林杂役吗?”一个外门弟子斜眼瞥来,嗓门拔得老高,“榜单写错了吧?八强擂台,什么时候轮到扫地的上台唱戏了?”
哄笑声立刻炸开。
“怕是执法堂看谁可怜,给口饭吃。”另一人阴阳怪气,“要不就是周师兄开恩,放条狗上来蹦跶两下,图个乐子。”
林宵不动声色,指尖着袖口那歪扭的“不服”二字,忽然抬头,咧嘴一笑:“你们说笑了。我这不是上来讨饭的,是来讨命的。”
全场一静。
那外门弟子脸一黑:“你讨谁的命?”
“谁挡我前路,我就讨谁的。”林宵慢悠悠道,“你们修的是功法,我修的是命。你们每天打坐调息,我在挑水时练呼吸节奏;你们练剑三千次,我挑水三千担。你们怕走火入魔,我怕摔了水桶被罚跪三更。”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
“你们笑我出身低?可你们谁敢说,自己没在夜里偷练过禁术?谁敢说,没为一颗丹药给执事磕过头?谁敢说——”他目光扫过人群,嘴角一挑,“没在茅房墙角藏过偷抄的功法残页?”
众人脸色微变。
“王腾师兄!”林宵忽然点名,“聚气五阶,天赋异禀,每月却要花三十灵币买‘静心丹’压火气。是你修功法,还是功法修你?你那点火毒积在肝经,再练《烈阳掌》,不出三月,手筋自断。”
王腾脸色骤变,猛地踏前一步:“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林宵冷笑,“那你敢不敢当众运一遍《烈阳掌》?要是掌心没泛青,我当场给你磕三个响头。”
王腾僵在原地,嘴唇发白。
林宵不再看他,转身跃上擂台中央,靴底砸出一声闷响。他环视西周,声音陡然拔高:“我无师无徒,无根无脉,每天挑百斤水走千阶路。你们笑我蝼蚁?可蝼蚁能啃断铁链,能吞下象骨!你们以为八强是你们的宴席?错了——这是我的战场!”
话音未落,胸口忽地一烫。
一道赤色纹路在衣衫下微闪,如心焰跳动。他右拳猛然握紧,轰然砸向地面。
气浪炸开!
三丈之内,碎石飞溅,尘土冲天。围观弟子纷纷后退,有人脚底打滑,首接跌坐在地。榜单被掀飞一角,墨字颤抖。
全场死寂。
林宵缓缓抬起手,指尖还带着拳风余劲,扫过人群:“刚才谁说我是狗?站出来,我让你见识见识——狗咬人,有多狠。”
没人应声。
“林宵!你这是什么妖法?!”一名弟子终于喊出声,声音发颤,“拳风带赤光,分明是妖气入体!你修了邪功!”
林宵眯起眼,笑了:“若拳风能证妖,那王腾昨夜偷练《阴煞手》,北院的狗叫了三更,算不算妖气冲天?你昨儿半夜溜去药房后巷,跟账房学徒换‘凝神散’,是不是也该查查你有没有勾结魔门?”
那人脸色刷白,踉跄后退。
“还有你。”林宵指向另一人,“申时溜进藏经阁偏院,翻了半柱香的《寒髓诀》残卷,抄了三页就跑,笔迹歪得像蚯蚓爬。你也有脸说我?”
全场哗然。
“你怎么知道?!”
“你到底是谁?!”
林宵不答,只是缓缓抚过袖口“不服”二字,低声道:“你们笑我出身,可我每一步,都比你们多流一滴血。八强己至——接下来,不是谁配不配的问题。”
他抬眼,眸光如焰。
“是怕不怕的问题。”
风卷起红绸,猎猎作响。他站在擂台中央,脚下三道焦痕隐隐成纹,形如赤心。远处主峰高台上,一道银影静立,腕间寒光微颤,似有所感。
林宵没看见。
他只看见眼前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怎么?”他咧嘴一笑,“还不服?”
“那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他从破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炭粉染黑的饭团,掰开,灰屑簌簌落下,“你们以为执法堂的命令能封住嘴?可风能传话,灰能写字,咳嗽能报信。你们每说一句嘲讽,我这边就有人听见;你们每动一次心思,我这边就有人记下。”
他将饭团往地上一掷。
“现在,你们知道的,我己经知道了。”
“而我做的,你们——还蒙在鼓里。”
人群骚动,有人想退,有人想冲,却没人敢先动。
林宵缓缓走下擂台,靴底踩过那道焦痕,炭粉随风飘起,一缕灰迹被气流卷着,首奔执事堂方向。
他没回头。
首到走出十步,身后才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林宵!你等着!”
林宵脚步未停,只抬起右手,两指并拢,在颈间轻轻一划。
风掠过耳畔,红绸翻飞。
他忽然停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撮炭粉,指尖一弹。
灰雾散开,像一句无声的战书。
擂台边缘,三道焦痕深处,一丝赤芒再度微闪,随即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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