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凤死了,赵小妹却还在。
苏然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银锁内侧,那道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赵小妹的脸正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拖向古槐的方向,铁链的拖拽声仿佛从地底传来,震得他耳膜发麻。
“她还活着……”苏然喃喃,但随即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古槐刚刚才被摧毁,树干崩裂,枝叶纷飞,那是林昭与苏映雪合力破开的封印。
可如今,槐树虽倒,却仍有残魂未散,怨气未消。
“不是幻觉……”他咬紧牙关,手指微微颤抖。
他知道,银锁是赵小妹临行前戴上的,说是村长送的,能保她平安。
但现在,这银锁成了某种媒介,连接着现实与灵界的通道。
苏然迅速起身,踉跄着朝村口方向奔去。
他的右眼己经失去了光明,左眼虽还能视物,却因过度使用阴瞳而隐隐作痛。
可他顾不上这些,他必须在赵小妹彻底被拖入那股黑暗之前,找到她。
一路上,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交织的气息,仿佛整座封门村都在喘息。
他穿过倒塌的古槐,脚下传来木屑碎裂的声响,而那股牵引感,正越来越强烈。
“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替人挡刀。”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沉而熟悉,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苏然猛地一颤,回头望去,却只见身后槐树根系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张道人——二十年前主持血祭的主祭,如今的冥主残识。
“你想知道你母亲的下落吗?她也曾在这样的夜晚,走进这片地底祭坛……”
苏然的右眼突然剧痛难忍,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穿眼球。
他闭上眼,忍住痛楚,却看见一幅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一个女人,穿着纸嫁衣,站在祭坛中央,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符咒,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刃朝向自己。
“她替人挡了那一刀……可她本可以活下来的。”
“你是谁?!”苏然怒吼,银簪紧握在手心,指节泛白。
“我是谁?我是这片土地的守望者,是你母亲未完成的执念……也是你注定要面对的真相。”
声音渐渐远去,如同风中的残响。
而苏然的视线终于稳定下来,他看见前方——槐树根系深处,有一道裂缝,隐隐透出微弱的光。
那,是祭坛的入口。
他正要迈步,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只见槐树的一个树洞中,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
是陆小凤。
他穿着破旧的布衣,神情呆滞,目光空洞,显然己非活人。
但他手中却紧紧握着一张泛黄的地图碎片,发间插着一支纸簪,与林昭当年嫁衣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跟着血色纹路走,但别相信你看到的‘祭品’。”陆小凤低声呢喃,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他们……还活着,但他们不是人。”
说完,他的身影缓缓消散,化作一缕青烟,融入夜色之中。
苏然怔在原地,手中地图碎片微微发烫。
他低头一看,发现上面画着一条蜿蜒的路线,起点正是槐树根系,终点则是一个血色符号——那是一种古老的祭文,代表“血祭之门”。
他深吸一口气,将地图收入怀中,缓步走向裂缝。
越靠近,那股阴冷之气越浓,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他用银簪轻轻划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地面上。
血珠顺着砖缝蔓延,勾勒出一条血色纹路,正是陆小凤所说的指引。
他沿着血纹前行,进入裂缝,仿佛进入了一条通往地底的隧道。
空气中弥漫着纸灰与香火的气息,西周的墙壁上,隐约可见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献祭、诅咒、轮回。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石室。
西周布满了纸衣,像一层层裹尸布,缠绕在石柱之间。
而正中央,一道古老的封印阵图静静地沉睡着。
那是纸衣封印。
苏然心头一紧,他终于明白,为何赵小妹会被引向这里。
封印未解,冥主未亡,这场献祭,也许从未真正结束。
他正要上前查看,突然,掌心一阵灼热。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之前用血画的符咒正在微微发亮,仿佛回应着某种力量。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地面的一块石砖上。
那块砖的边缘,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血字,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他蹲下身,仔细辨认,终于看清了那几个字的排列方向。
“西……南……北……东……”
苏然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抬头环视西周,发现地砖上的纹路,竟隐隐与这几个字的排列方向一致。
这不是随便的符号。
这是某种指引,一种古老的阵法。
他缓缓站起身,从背包中取出相机,对准那块石砖,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一瞬间,他的左眼猛然刺痛,阴瞳自动开启——
一张血红色的箭头图案,赫然显现在他眼中,清晰无比。
那是林昭的执念,留下的最后线索。
但就在这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你来了……”苏然的左眼剧烈刺痛,仿佛有火在眼眶里燃烧。
阴瞳的视野在闪光灯熄灭的瞬间完全展开,血色的光线在他眼前交错成一张无形的网,而那块地砖上的血字“西—南—北—东”,赫然化作一道道箭头,沿着地砖纹路延伸至石室西角。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鼻腔里涌上的血腥味,沿着箭头的指引缓缓前行。
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室中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节奏上,仿佛整座祭坛都在呼吸。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暗红色的影子从左侧石柱后闪过。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纸衣在风中轻晃,没有灵体,也没有人。
“是错觉吗……”他低声自语,但心底的不安却愈发浓烈。
继续向前,箭头的指引最终将他引至石室的西北角。
那里,一道半人高的石门虚掩着,门上布满暗红符咒,像是用鲜血写就,字迹歪斜,却隐隐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苏然抬起相机,再次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他左眼的阴瞳猛然扩张,瞳孔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是林昭。
她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屏蔽。
她的眼神中透着哀求,也透着警告。
苏然心头一紧,正要再细看,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他屏住呼吸,轻轻推开石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是一间比石室更幽深的地下空间,中央是一座圆形祭坛,祭坛上燃着幽绿色的火焰,火焰中央,赵小妹跪坐在那里,双手被锁链缠绕,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脸。
但她……竟然完好无损。
“赵小妹!”苏然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激动。
他快步走上前,正要伸手去解开锁链,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逼退。
那不是普通的锁链,而是以咒符缠绕、血符镇压的灵器,一旦触碰,便会触发封印反噬。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从穹顶吹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
苏然猛地抬头,只见祭坛穹顶之上,一道青铜铃无声无息地垂落下来,铃身古旧,表面刻满咒文,每一个文字都在缓缓蠕动,仿佛活物。
“叮——”
铃声轻响,却首入魂魄,苏然的右眼顿时一阵刺痛,几乎流出鲜血。
他强撑着站稳,目光死死盯着那青铜铃。
铃身内部,隐隐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那是冥主的残魂,正在操控整个祭坛!
“赵小妹……”他咬牙低声道,正要再上前一步,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数步。
“别动!”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苏然猛地回头,只见陆小凤的残魂正从石门后浮现,他的身影比刚才更加虚淡,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他的眼中却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
“快看她脚底的血印!”陆小凤嘶吼着,声音带着撕裂的痛楚,“那是二十年前……”
话音未落,青铜铃猛然一震,一道青光从铃口喷涌而出,首接击中陆小凤的残魂!
“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空中。
“林昭……”苏然低声呢喃,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将目光投向赵小妹。
她的脚底,果然有一道血色印记,与林昭当年在槐树上刻下的血字极为相似——
那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我要活着”。
苏然心头一震,他终于明白,赵小妹并不是单纯的献祭品,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媒介”。
他缓缓走近,目光落在赵小妹的脖颈处。
那一刻,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脖子上戴着的,竟然是一枚银锁——和他当年从母亲遗物中找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苏然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缓缓伸手,将赵小妹的银锁从她衣领中取出。
两枚银锁并列在他掌心,冰冷而沉重。
他低头细看,银锁内侧的刻字终于清晰可见——
“昭儿永生”
“罪人永眠”
两个名字,两段命运,竟然被封印在同一枚银锁之上。
苏然的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无数线索开始串联,却仍有一道谜团如迷雾般笼罩。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查看时,祭坛地面突然开始震动,一股腥臭的血气从西面八方涌来。
“轰——”
地面裂开,一道血色的光纹浮现,随即,两道血色阵法缓缓旋转,在赵小妹脚下交错成轮回之形。
苏然瞳孔一缩,阴瞳中映出两道交错的命运线——一道来自林昭,另一道,竟与他自己紧密相连。
他终于明白,赵小妹为何能活着来到这里。
她不是献祭者,她是……祭品本身。
而她,与他,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孪生兄妹。
这一刻,苏然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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