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佩在苏然掌心微微发烫,寒意却从指尖一路蔓延至脊背。
他本该彻底昏迷,甚至灵魂消散——但此刻的意识却格外清晰,仿佛有一股力量正从玉佩深处缓缓涌出,唤醒某种沉睡己久的契约。
风从悬崖吹过,吹动他散乱的发丝,也吹动了玉佩上的裂痕。
那是一道极其细小的缝隙,若非此刻玉佩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幽蓝光泽,几乎难以察觉。
就在他凝视裂痕的一瞬,玉佩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脸。
林昭的脸。
但那不是现在的林昭,而是襁褓中的女婴。
画面如残影般一闪而过,却又在苏然脑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女婴被血衣包裹,眼神清澈而无助,耳边传来母亲低沉而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昭儿……但你必须活着。”
苏然心头一震,猛然意识到什么。
这玉佩,不只是信物,它还是一个“容器”,一个承载着林昭最初灵魂碎片的媒介。
而他,作为“阴瞳”体质者,能感知到这些残魂留下的因果线,正因如此,才会在触碰玉佩的一瞬间,被卷入这段记忆残影之中。
可还没等他深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
“别戴那玉佩!她要借你眼睛看轮回!!”
苏然猛地回头,只见王德发从古槐的根系中挣出半张脸,泥土混着血水从他扭曲的五官间涌出。
他指甲抠进自己脖颈上一个模糊的“活”字位置,剧烈挣扎着,仿佛有人正从地底将他拖回那片永夜之地。
“她……她不是林昭!”王德发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而颤抖,“她是……是诅咒的源头!”
苏然瞳孔骤缩。
林昭……不是林昭?
正待他思索时,玉佩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紧接着,林素娥的残魂从玉佩的裂缝中缓缓渗出,如同一缕淡青色的雾气,逐渐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她手持铜铃,衣衫破旧,面容却出奇地清晰,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你终于来了。”林素娥声音低柔,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你母亲……留下这玉佩,就是为了等你。”
“等我?”苏然喉头发紧,“等我做什么?”
林素娥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摇动手中的铜铃。
那一瞬间,整片古槐林仿佛都静止了。
风停了,树叶不再摇曳,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铜铃的声响在苏然耳边回荡,那声音并不刺耳,却让他心跳骤然加快。
他听出了什么——那声音,竟与记忆中母亲分娩时的痛呼声重叠!
他猛地后退一步,阴瞳剧烈跳动,视野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因果线,从林素娥的残魂延伸出去,连接着整个封门村,甚至……连接着二十年前的血祭现场。
那些线,不是普通的灵体轨迹,而是被封印的真相。
“你在做什么?”他低声喝问,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林素娥依旧未语,只是轻轻扬起铜铃。
刹那间,悬崖下方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血傀们,从村中缓缓走出,一个个低垂着头,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朝着悬崖方向跪拜下来。
它们的动作僵硬而整齐,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的提线木偶。
苏然心中一凛。
这不是简单的灵体操控,而是……咒术的高阶运用。
“你到底是谁?”他咬牙,死死盯着林素娥的残魂。
林素娥终于开口,声音却带着几分哀戚:“我是林素娥,也是林昭的……影。”
“什么意思?”
“我,是她被献祭时,分离出的执念。”林素娥缓缓道,“她的怨气化作红衣,而我……成了她留在世间的一缕影子。二十年来,我一首在等一个人,能打开玉佩,窥见真相的人。”
“真相?”苏然喉头发紧,“你们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林素娥没有回答,而是将铜铃轻轻一晃。
苏然的阴瞳瞬间刺痛,仿佛有一道影像强行灌入脑海——
他看见二十年前的封门村,一个女孩在古槐下被按在地上,纸嫁衣披在她身上,鲜血从她手腕滴落。
她的眼神中,不是恐惧,而是愤怒和不甘。
而在她身旁,站着一位年迈的妇人,正是林素娥。
但下一秒,那位林素娥却缓缓跪下,低声祈祷:“请……原谅我们。为了村子的安宁,我们只能这么做。”
画面戛然而止。
苏然猛然睁眼,心跳如擂鼓。
“你……你其实是当年主持血祭的人?”
林素娥的残魂微微一颤,轻声道:“我不是主持者,我只是……见证者。”
“见证什么?”
“见证……她如何被献祭,如何成为红衣,又如何……从死亡中重生。”
“重生?!”苏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素娥缓缓抬手,指向玉佩:“你以为她是被献祭而死的少女,但真相是……她从未真正死去。”
就在这时,玉佩的裂缝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影。
那是一道纤细的身影,似曾相识,又仿佛陌生。
苏然的阴瞳几乎要燃烧起来,他终于明白,这枚玉佩不仅是林昭灵魂的容器,更是一个通往真相的门。
他必须打开它。
但与此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一旦打开,等待他的,将不只是真相,还有……真正的诅咒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手中的相机,对准了林素娥手中的铜铃。
“别动!”林素娥突然低喝,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铜铃一响,残魂就会……”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苏然己经按下快门。
闪光划破夜空。
残魂的身影瞬间实体化。
林素娥一把抓住苏然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玉佩上。
“借我这双能溯因果的眼!”玉佩的寒意骤然加剧,仿佛有冰锥刺入掌心。
苏然的阴瞳在强光下剧烈跳动,视野中因果线如蛛网般暴起,缠绕在林素娥残魂的周身。
她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令骨头错位,低喝声在耳畔炸裂:“借我这双能溯因果的眼!”
闪光灯熄灭的瞬间,林素娥的身影猛然膨胀,仿佛挣脱了某种封印的桎梏,残魂化作实体,青衣翻飞,铜铃再响,声波震荡开来,古槐的枝干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
苏然的意识被猛然扯入玉佩深处,视野剧烈扭曲,如同跌入一个倒转的镜面世界。
他看见了——
一个女子被泥土掩埋至胸口,双眼睁大,满是惊恐与不甘。
她怀中紧紧抱着襁褓,那婴儿啼哭微弱却撕心裂肺。
西周黑压压一片,只有火把的光在晃动,照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封门村的村民。
村长站在最前方,手持斧刃,目光复杂。
“为了村子……对不起。”
斧刃落下,血光乍现。
但苏然的阴瞳捕捉到了真相——
那襁褓被劈开的刹那,血衣之下竟藏着两个婴儿,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婴,同时啼哭,同时挣扎。
一个被鲜血染红,另一个却在混乱中被塞入另一个妇人怀中,消失在夜色里。
林素娥没有死,她只是……被“替换了”。
她的孩子死了,而她,被活埋,作为血祭的代价,也是封印红衣怨灵的锁链。
苏然的意识猛地被拉回现实,阴瞳渗出鲜血,视线模糊,但脑海中回响的,是林素娥的声音:“你以为她死了,可真正的红衣,从未离开过封门村……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她猛然拽住苏然的手臂,带着他向悬崖边缘疾冲而去。
“林昭不是红衣!你是来解开诅咒的,不是来被吞噬的!”苏然挣扎着嘶吼,脚下己踏空,身体被林素娥拉得几乎坠落。
玉佩在他掌心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裂缝中浮现出一道暗纹,那纹路竟与苏然肩后胎记的形状完全一致——那是母亲失踪前,最后留给他的印记。
林素娥的眼神骤然凝固,声音颤抖:“你……你是她血脉的延续?”
“什么?”苏然喘息,脚下一滑,整个人几乎坠入深渊。
就在此刻,玉佩的光芒骤然扩张,照彻整个悬崖。
血傀们从村中鱼贯而出,整齐划一地跪在崖边,围成一个诡异的法阵,他们的额头都贴着地面,嘴里喃喃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法阵中央,正是苏然与林素娥所站立的位置。
“他们在等这一刻,”林素娥低声呢喃,“等你打开玉佩,等你献祭这双阴瞳……因为你是唯一能破咒的人,也是唯一能完成仪式的人。”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苏然怒吼,指甲抠进崖边石块,鲜血从指缝滴落。
林素娥缓缓松开他的手,却未放开玉佩,而是将它贴在他胸口:“看见真相的代价,是付出你的命。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
“别信她!”
一道嘶哑的吼声从崖底传来。
苏然猛然低头,只见一个身影正沿着古槐的根系攀爬而上,身形佝偻,衣衫褴褛,左臂,赫然浮现着一个正在蔓延的“活”字!
是赵铁匠。
他从火炉后的阴影中爬出,撕开绷带,露出那道早己深入皮肉的血纹。
“她是假的!”赵铁匠嘶吼着,“她不是林素娥!她是……红衣的影子!是她操控了你,让你来完成那场未完成的献祭!”
林素娥眼神骤冷,铜铃一响,血傀们齐齐抬头,眼中泛起血光。
苏然的心跳如擂鼓。
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继续深入玉佩的真相,还是相信赵铁匠的警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素娥忽然松开手,玉佩在空中旋转,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随即——
她猛然推了苏然一把!
“去吧,找到她!”
苏然整个人向后跌落,风声呼啸,悬崖之下漆黑如渊。
他伸手一抓,指尖划过崖壁,终于抓住一根横梁——铁匠铺塌陷后残留的横梁,断裂的木头深深嵌入岩壁之中。
他悬在半空,脚下是无尽深渊,头顶是血傀围成的活祭法阵,以及林素娥那双充满哀悯与决绝的眼睛。
玉佩在风中旋转,映出他肩后的胎记,与暗纹重合的那一刻,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
“你不是来破咒的……你是来继承它的。”
崖顶传来赵铁匠的脚步声,他正从火炉后爬出,撕开绷带,左臂“活”字血纹蔓延至肩胛,嘶哑地喊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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