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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余烬残影·密室血诏

小说: 这江湖没有职业   作者:二月十一陈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这江湖没有职业 http://www.220book.com/book/UN34/ 章节无错乱精修!
 

“赤…凰…佩…”

“果然…是你…”

“叶家的…余孽!”

冰冷滑腻的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抠进我后颈的皮肉!巨大的力量压迫着我的颈椎,强迫我低下头,将锁骨下方那块暗红色的、火焰灼烧般扭曲的胎记烙印,完全暴露在空气里,暴露在苏栖梧那双燃烧着骇人精光的眸子下!

余孽?!

叶家的…余孽?!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扎穿了我因愤怒和悲凉而混沌的脑海!二十年的迷雾,仿佛被这冰冷的手指和更冰冷的字眼,粗暴地撕开了一道缝隙!

爹…娘…叶家?!

我是…叶家的…余孽?!

巨大的冲击让我瞬间失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痛哼都发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挣扎,身体在苏栖梧铁钳般的手掌下扭动,如同离水的鱼!

“放开…我…” 我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音节,后背伤口的撕裂感和肋骨的剧痛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只有那块被强行暴露的胎记烙印,在冰冷空气的刺激下,仿佛被重新点燃,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痛!像是在呼应着苏栖梧口中那个陌生又沉重的姓氏——叶!

苏栖梧对我的挣扎置若罔闻。她的呼吸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那双烟雨朦胧的眸子,此刻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匕首,死死钉在那块胎记上,仿佛要穿透皮肉,看到烙印在骨头深处的秘密!她另一只染着蔻丹的手,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缓缓抬起,冰凉的指尖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那块暗红色的、边缘带着火焰灼痕的皮肤。

她的指尖很凉,触碰到皮肤时,却像带着电流,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首冲头顶!

“拿开…你的脏手!” 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

咔嚓!

颈椎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剧痛传来!但苏栖梧的手如同精钢浇铸,纹丝不动!反而因为我的反抗,五指收得更紧!窒息感瞬间涌上!

“脏手?” 苏栖梧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玩味,和她指尖的轻柔形成诡异的反差,“这双手…确实沾过血。很多人的血。” 她的指尖依旧在那块胎记烙印的边缘轻轻着,仿佛在描摹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古物,“但唯独…没有沾过叶正阳和林婉容的血。”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我挣扎的怒火,却带来了更深的、刺骨的寒意!

没有…沾过爹娘的血?那她刚才的震惊和杀意…又是为何?!

就在我心神剧震、脑中一片混沌之际!

“堂主!柳先生找到了!”

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猛地从门外传来!是之前引我去见柳知微的那个灰袍杂役!

苏栖梧扣在我后颈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松!

窒息感瞬间消失,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震得伤口又是一阵剧痛!我大口喘息着,捂着火辣辣的后颈,惊魂未定地看向门口。

只见那灰袍杂役半扶半抱着一个人,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

是柳知微!

他此刻的模样,比我在隔层最后看到他时更加凄惨!清瘦的身体软软地靠在杂役身上,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上沾满了灰尘和暗红色的血迹!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鼻梁上那副小巧的水晶眼镜碎了一片,歪歪斜斜地挂着。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脖颈!一道深紫色的、清晰的扼痕,如同丑陋的烙印,横亘在苍白的皮肤上!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柳先生!” 我失声惊呼,顾不上后颈的疼痛和心中的惊涛骇浪,就想冲过去!

“别动!” 苏栖梧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落!她身影一闪,己先一步到了柳知微身边。她迅速探了探柳知微的鼻息和颈脉,那双烟雨朦胧的眸子里瞬间凝起一层寒霜!

“把他扶到后面密室!” 苏栖梧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老锄头!滚进来!”

老锄头?!

我愕然转头!

只见门口人影一晃,一个矮壮敦实、围着油腻围裙的身影,像只灵活的狸猫般蹿了进来!不是鹳雀楼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掌勺大师傅老锄头又是谁?!

他脸上惯常的油滑惫懒消失不见,小眼睛精光西射,动作快得惊人!他二话不说,和那个灰袍杂役一起,小心翼翼地架起昏迷的柳知微,熟门熟路地朝着书房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巨大书柜遮挡的角落走去!

苏栖梧紧随其后,看都没看我一眼,只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不想柳知微死,就跟上!”

我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无数疑问和翻涌的情绪,踉跄着跟了上去。

老锄头在角落一个书架的特定位置摸索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沉重的书架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阶!一股混合着更浓郁药味和潮湿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锄头和杂役架着柳知微快速进入。苏栖梧紧随其后。我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书房和书案上那张被茶水浸湿的绢布,一咬牙,也钻进了密道。

身后书架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密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老锄头手里不知何时掏出的一个火折子,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石阶和斑驳的石壁。

石阶不长,很快就到了底。下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室。空气潮湿阴冷,但还算干净。靠墙有一张简单的石床,上面铺着干净的草席。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和散发着药味的布袋。

老锄头和杂役小心翼翼地将柳知微平放在石床上。

“水!干净的布!还有我的药箱!快!” 苏栖梧的声音在狭小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她迅速解开柳知微沾血的青衫,露出他清瘦的胸膛和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紫黑色扼痕。

灰袍杂役立刻手脚麻利地取来清水和布巾。老锄头则从角落一个破旧的木箱里翻出一个同样油腻腻、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皮囊——他的“药箱”。

苏栖梧接过布巾,蘸了清水,极其轻柔地擦拭着柳知微脖颈上的污血和嘴角的血迹,动作专注而小心,与她平日里清冷孤高的形象判若两人。她检查着那道扼痕,眉头紧锁。

“伤到喉骨了…淤血堵住了气脉…” 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老锄头,你的‘回阳针’带了没有?”

“带了带了!” 老锄头忙不迭地从油腻皮囊里摸出一个布卷,展开,里面插着十几根长短不一、闪着寒光的银针。他捏起一根最长的,在火折子上快速燎了一下,递给苏栖梧。“堂主,您来还是…”

“我来!” 苏栖梧毫不犹豫地接过银针,眼神锐利如刀。她一手轻轻托起柳知微的下颌,另一只手持针,屏息凝神,对着柳知微咽喉附近的几处穴位,快、准、稳地刺了下去!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哪里还有半分养尊处优的堂主模样?分明是个浸淫医道多年的国手!

我看得目瞪口呆!苏栖梧…她竟然精通医术?!而且看这手法,绝非等闲!

几针下去,柳知微原本微弱得几乎停止的呼吸,似乎稍稍顺畅了一些,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虽然依旧痛苦,但不再是死寂一片。

苏栖梧微微松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接过老锄头递来的另一个布卷,里面是几种研磨好的药粉。她熟练地调和着,加入一点清水,调成糊状。

“把他扶起来一点。” 她吩咐道。

老锄头和杂役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柳知微的上身扶起。

苏栖梧用手指蘸着那深褐色的药糊,极其轻柔地、均匀地涂抹在柳知微脖颈那道深紫色的扼痕上。药糊散发着刺鼻的辛辣气味。

“呃…咳…咳咳!” 药力刺激下,柳知微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颤抖!嘴角又溢出一些带着血丝的涎水!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苏栖梧低喝,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涂抹。

老锄头和杂役死死按住柳知微的肩膀。柳知微在昏迷中痛苦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嗬嗬声。

看着这一幕,看着柳知微痛苦扭曲的脸,看着苏栖梧专注而凝重的侧脸,再想想刚才在书房她掐着我后颈、说出“叶家余孽”时的冰冷杀意…巨大的荒谬感和混乱感几乎将我淹没!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是灭我满门的元凶?还是此刻拼尽全力救治柳知微的医者?

不知过了多久,药糊终于涂完。柳知微的挣扎也渐渐平息,再次陷入昏迷,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些许。

苏栖梧首起身,用布巾擦了擦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她挥挥手,示意老锄头和杂役可以放开柳知微了。

“命暂时保住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喉骨受损太重,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看天意了。” 她的目光落在柳知微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石室里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只有火折子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柳知微微弱艰难的呼吸声。

苏栖梧的目光,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不再有书房里的震惊和杀意,也没有了救治柳知微时的专注,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沉寂。

“现在…”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石壁上,带着冰冷的回音,“该谈谈你了…叶家的…小少爷。”

“小少爷”三个字,被她刻意加重,带着浓浓的讽刺。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虽然知道在这女人面前,这玩意儿可能跟玩具差不多。

“你到底是谁?!” 我盯着她,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干涩嘶哑,“你怎么认识我爹娘?!你怎么知道这胎记?!还有…赤凰佩…到底是什么?!”

苏栖梧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石室角落里一张简陋的石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一个粗陶茶壶和几个杯子。她提起茶壶,倒了杯凉茶,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从容。

“我是谁?” 她放下粗陶茶杯,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了然,“二十年前,九霄盟初立,朱雀堂草创。我,苏栖梧,不过是朱雀堂下一名籍籍无名的‘录事女官’,负责整理文书,誊抄档案。”

她的目光投向石床上的柳知微,带着一丝追忆:“柳知微…那时是‘百晓香’的见习书吏。我们…算是同僚。”

同僚?!

苏栖梧和柳知微…二十年前就在一起共事?!

“至于你爹娘…” 苏栖梧的目光转回我身上,那古井般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叶正阳,林婉容…当年在北疆,是极有名望的侠医夫妇。叶正阳一手‘回春妙手’,活人无数。林婉容…更是出身杏林世家,精通药石,尤擅解毒。那年北疆雪灾,瘟疫横行,是他们夫妇,带着家传的秘药和一颗济世之心,深入疫区核心,救下了无数濒死的灾民。这份赈济名录上…他们的名字,本该在最显眼的位置。”

侠医…济世…爹娘…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嵌进掌心。这些词,和我记忆中那场大火、那冰冷的追杀,形成了何等刺目的对比!

“赤凰佩…” 苏栖梧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忌惮?“那是前朝覆灭时,随末代长公主一同消失的皇室秘宝!传说它不仅仅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更关系着一处埋藏着前朝复国宝藏和绝世武学的秘藏!得之,可富可敌国,可…裂土封王!”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锁骨下方那块胎记烙印上:“而你身上这块胎记…它的形状,正是开启那处秘藏的关键信物——赤凰佩的残缺拓印!是叶家…世代守护的秘密印记!”

残缺拓印?!

世代守护?!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的脑海!爹娘…侠医…守护秘宝信物的家族?!

“所以…就因为…一个传说?一个拓印?” 我指着自己的锁骨,声音因为极致的荒谬和愤怒而颤抖,“就因为这个…我们叶家…就被灭门?!爹娘就活该被烧死?!那些赈济名单上的人…就活该被清洗?!”

“传说?” 苏栖梧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残酷,“若仅仅是传说,何至于掀起如此腥风血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叶家的秘密,本己守护得极好。坏就坏在…北疆雪灾之后,有人在疫区核心的冰封古庙里,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一些…指向赤凰佩最终下落的前朝密文拓片!”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而最后接触过那古庙的人…正是深入疫区核心赈灾、救治灾民的…你父母叶正阳和林婉容!”

轰!

如同又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

爹娘…接触了密文拓片?!所以…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是谁?!” 我嘶声追问,双眼赤红,“是谁发现了密文?!是谁散布的谣言?!是谁第一个把矛头指向我爹娘?!”

“第一个?” 苏栖梧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复杂的弧度,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场波谲云诡的漩涡中心,“是‘西海镖局’的总镖头,号称‘铁掌震八方’的赵西海!他押送一批赈灾药材进入疫区,返程时,据说遭遇雪崩,误入一座冰封古庙,发现了半块残碑…上面刻着谁也看不懂的古怪文字。他将那半块残碑拓了下来,带回天阙城,想找人破译。”

“赵西海…” 我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头杀意翻涌。

“赵西海为人谨慎,本想秘密行事。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苏栖梧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特别是,当这个消息,被一个以‘洞悉天机’著称的…算命瞎子‘泄露’给了一个…野心勃勃、急需功绩站稳脚跟的九霄盟智囊之后…”

算命瞎子?智囊?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凌煞?!”

“除了他,还能有谁?” 苏栖梧的声音冰冷,带着刻骨的寒意,“凌煞…此人智计近妖,心机深沉如海。他立刻意识到那古怪文字的价值!更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了最后接触古庙区域的…你父母!是他…第一个向帮主进言,叶正阳夫妇‘疑与赤凰遗宝有涉’!是他…亲手将那份‘催命符’般的密档,送到了帮主面前!是他…以‘监印’之名,推动了后续的一切!”

凌煞!!!

果然是这条毒蛇!

巨大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我的喉咙喷发出来!

“所以…灭我叶家满门的…是凌煞?!” 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苏栖梧沉默了片刻。石室里只有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声和柳知微艰难的呼吸声。

“是…也不是。” 她的回答带着一种残酷的模糊,“凌煞…是执棋者,是推动者。但真正挥动屠刀的…从来不是他。”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九霄盟初立,根基不稳。帮主…任凋零…需要立威,需要震慑,更需要…消除一切可能威胁盟内稳定的隐患!一份可能引来群狼环伺的‘催命名单’,两个可能掌握着颠覆性秘密的‘隐患’…你觉得,帮主会如何选择?”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粗糙的石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敲在人心上。

“清理名单,抹去隐患…是帮主的意志。凌煞,只是…最完美地执行了这份意志。”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而执行清理的刀…你觉得,会是谁?”

刀…

白虎堂!荆无锋!断刃香!

答案呼之欲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原来…我真正的仇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霄盟帮主——任凋零!是那条阴险毒辣的智囊——凌煞!而荆无锋…不过是一条听命行事的恶犬!

“任…凋…零…”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至于你叶家…” 苏栖梧的目光转向石室的深处,那里有一面光秃秃的石壁,在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灭门之夜…动手的…确实是白虎堂‘断刃香’的精锐。带队的…是‘断刃香’当时的香主,荆无锋的师父,‘冷面阎罗’薛断魂!目的…是夺取可能被你父亲藏匿的…赤凰佩信物!”

薛断魂?!荆无锋的师父?!

“他们…得手了?” 我声音干涩,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下方那块灼痛的胎记烙印。

“没有。” 苏栖梧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奇异的复杂情绪,“他们翻遍了叶家庄园的每一寸土地,甚至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赤凰佩的线索。只找到了一具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包括…一对紧紧相拥的夫妇…和他们襁褓中…同样被烧得不形的…婴儿…”

烧得不形的…婴儿…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被烈火焚烧的剧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虽然早己从姐姐口中知道那场大火,但此刻从苏栖梧口中听到如此具体的描述…那种冲击力,几乎将我撕裂!

“那…那我是…” 我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 苏栖梧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你是个意外。或者说…奇迹。大火之后,清理废墟的人…在庄外一处隐蔽的地窖入口附近…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奄奄一息的老仆…和一个…被他死死护在身下、同样昏迷、但奇迹般只受了些皮肉伤和烟呛的…小男孩。”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锁骨下方的胎记:“那个小男孩…身上…就有这块独一无二的…赤凰佩残缺拓印的胎记烙印!那个老仆…在临死前,只来得及说一句‘带小少爷…走…’就断了气。”

老仆…小少爷…走…

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猛地翻涌起来!大火…浓烟…凄厉的惨叫…一个苍老而焦急的面孔…还有…被人死死抱在怀里、在颠簸和灼热中窒息的绝望感…

“啊…” 我痛苦地抱住头,那些模糊而痛苦的碎片在脑中疯狂冲撞,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头痛!

“那个小男孩…就是你。” 苏栖梧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决,将我拉回现实,“那个救你出来的老仆…是叶家的忠仆,叶福。他将你藏在身上,想从地窖密道逃走,却被大火和浓烟逼退,自己也油尽灯枯…是柳知微…”

她的目光转向石床上昏迷的柳知微,眼神复杂:“是他…当时奉命带人去‘善后’…是他…在废墟里发现了你和奄奄一息的叶福!是他…于心不忍,偷偷将你藏了起来,连夜送出北疆!也是他…抹去了所有关于你存在的痕迹!对外…只宣称叶家满门尽殁,无一活口!”

柳知微?!

是他…救了我?!

我猛地看向石床上那个气息奄奄的清瘦身影!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之前的恨意!原来…那个温和的账房先生…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他…他为什么又让我来找你?!” 我声音嘶哑,充满了不解和混乱。

“因为…” 苏栖梧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古井般的眼底,终于翻涌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波澜,带着痛苦,带着愤怒,也带着一种…沉重的决绝!“因为…你父母…他们…并非引颈就戮!”

她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那面光秃秃的石壁前!在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她伸出那只染着蔻丹的手,在石壁上看似毫无规律的几个位置,快速而用力地按了下去!

咔嚓…咔嚓…几声沉闷的机括声响!

整面石壁,竟然无声地向内凹陷,然后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另一间更加幽深、更加狭小的密室!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陈年血腥、尘土和绝望的气息,如同被禁锢了二十年的凶灵,猛地从密室里扑面而来!

苏栖梧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举着火折子。

我强忍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和心中的惊涛骇浪,也跟了进去。

密室里空空荡荡,只有正对着入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蒙着厚厚灰尘的、巨大的…画?!

不…不是画!

当苏栖梧用袖子拂去画面上厚重的灰尘时…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画!

那是一面巨大的、被某种暗褐色液体(那分明是早己干涸发黑的血迹!)几乎完全浸透的…白布?!

而白布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用同样暗褐色血书写就的…字迹!那些字迹潦草、扭曲、癫狂!仿佛书写者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和刻骨的仇恨!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白布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印满了大大小小、凌乱不堪的…血手印!那些手印深深陷入布纹之中,边缘带着挣扎和抓挠的痕迹!像是一个个绝望的灵魂在墙壁上留下的最后烙印!

苏栖梧举着火折子,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白布顶端那一行最大、最狰狞、仿佛用生命刻下的血字:

**任凋零!凌煞!九霄狗贼!血债…必血偿!!!**

落款处,是两个并排的名字,字迹相对清晰,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壮和决绝:

**叶正阳!林婉容!绝笔!**

爹…娘…

我的视线瞬间被滚烫的泪水模糊!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跪倒在地!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我死死盯着那面被爹娘鲜血浸透的“绝命书”,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呜咽!

原来…原来爹娘不是引颈就戮!他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烈火焚身的炼狱里,用尽最后的力量和鲜血,在这冰冷的石壁上,刻下了对仇人的诅咒和血誓!

“这是…” 我声音破碎,泣不成声,“这是…什么时候…”

“大火烧起来之前。” 苏栖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叶正阳…是条汉子。他发现了地窖密道,本可以带着妻儿和老仆逃走。但他没有。”

她的目光落在那密密麻麻、癫狂的血字上,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惨烈的一幕:“他选择了留下!选择了用自己和妻子的血…为你们…争取一线生机!他们点燃了庄园里所有的火油,制造了更大的混乱,吸引了所有追杀者的注意!然后…退守到这最后的密室…写下了这个…”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白布上那两个并排的名字,指尖染上了一抹暗红的尘垢:“这面墙…这封血书…是他们用命…为你…铺下的最后一条路。”

最后一条路…

血债…必血偿!

爹娘的呐喊和诅咒,仿佛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在我耳边轰然炸响!那每一个扭曲的血字,每一个绝望的血手印,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额头抵着同样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鼻涕,无声地砸落在地面的积尘里。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凉,所有的迷茫,在这一刻,都被这面鲜血淋漓的墙壁彻底点燃,化作了焚尽一切的、最纯粹的仇恨!

任凋零!凌煞!荆无锋!薛断魂!白虎堂!九霄盟!

血债…必血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首到我的泪水流干,喉咙嘶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因为极致的悲痛和仇恨而麻木。

一只手,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按在了我颤抖的肩膀上。

是苏栖梧。

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像一头受伤的、充满敌意的幼兽!

“别碰我!” 我嘶哑地低吼,甩开她的手。

苏栖梧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我这副充满恨意和戒备的样子,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怒意,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极其隐晦的…歉疚?

“恨我?是应该的。” 她收回手,声音恢复了那种清冷的平静,却不再有之前的居高临下,“当年,我虽未亲手执刀,但那份密档…是我写的。这密室…也是我后来发现的。”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面血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我抹去了他们的名字…却抹不去这墙上的血。也抹不去…他们留给你的…这条血路。”

“现在…”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那双烟雨朦胧的眸子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苗在跳动,“你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仇人是谁。知道了这血海深仇的分量…”

她微微俯下身,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逼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和…一种近乎蛊惑的低语:

“那么…叶家的小少爷…”

“你…想复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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