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铂悦公馆安静得可怕。沈念薇赤脚站在落地窗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望着脚下城市的灯火。十八楼的高度让她有种悬浮在空中的错觉，就像她此刻漂浮不定的生活。
公寓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霓虹灯的光芒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彩。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到一片——不知何时，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是她离婚后的第十个夜晚，也是第十次在黑暗中独自流泪。
沈念薇缓缓滑坐在地，蜷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落地窗映出她模糊的影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睛红肿，像只被遗弃的猫。
她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相框。这是她今天从画室带回来的唯一物品——那张未完成的少女站在悬崖边的水彩画。画中的少女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沈念薇用指尖轻轻描绘着少女的轮廓，突然意识到，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一首都是她自己。
"我怎么会这么蠢..."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夜空，红色的航行灯一闪一闪。沈念薇想起去年生日，陆沉渊包下整个餐厅为她庆祝。那天他送了她一条蓝宝石项链，亲自为她戴上。他的手指擦过她后颈的皮肤，温热而干燥。
"生日快乐，薇薇。"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应的？哦，对了，她抱怨餐厅的音乐太吵，抱怨蓝宝石的颜色不够纯粹。而陆沉渊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问她要不要换一家餐厅。
沈念薇将脸埋进掌心，肩膀无声地抖动。回忆像潮水般涌来，每一帧都刺痛她的神经。
结婚第一年，她发高烧，陆沉渊推掉重要会议，守在她床边整整两天。他笨手笨脚地煮粥，差点烧了厨房，却坚持不让她吃外卖。
第三年，她随口说想学骑马，第二天马场就送来一匹纯血统的阿拉伯马。陆沉渊每周都会抽时间陪她去马场，尽管他对动物毛发过敏。
第五年...第五年她遇见了周子墨。
沈念薇猛地站起来，踉跄着走向厨房。她需要一杯酒，需要什么东西来麻痹这撕心裂肺的痛楚。冰箱里只有半瓶廉价红酒，她首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酸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呛得她咳嗽不止。
酒瓶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碎片和红酒溅得到处都是。沈念薇看着那一地狼藉，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多像她的人生啊，破碎不堪，无法收拾。
她跪在地上，徒手去捡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划破指尖，鲜血混入红酒中，分不清彼此。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也让她想起更多细节。
陆沉渊总是记得她喜欢的花，每周都会换新鲜的摆在家里；他会在她作画时安静地坐在一旁，即使看不懂也会认真欣赏；他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从咖啡的甜度到枕头的软硬...
而她回报给他什么？抱怨、冷漠，最后是背叛。
沈念薇跌跌撞撞地走向沙发，倒在上面。眼泪己经流干了，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她盯着天花板，想起签离婚协议那天，陆沉渊看她的最后一眼。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恨意，只有彻底的冷漠和疏离。
比恨更可怕的是漠然。她宁愿陆沉渊骂她、打她，至少证明他还在乎。可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的男人，最后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沈念薇蜷缩在沙发上，抱紧一个靠垫。这是她新买的，廉价而粗糙，远不如陆宅那些真丝靠垫舒适。
她想起陆宅的主卧，想起那张kingsize的大床，想起陆沉渊温暖的怀抱。多少个夜晚，她背对着他装睡，嫌弃他的拥抱太紧。现在，她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了再感受一次那个怀抱的温度。
但一切都太迟了。
沈念薇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自己。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城市依旧会运转，陆沉渊依旧会活得好好的——没有她的生活，只会更好。
而她，将永远活在这场迟来的忏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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