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获满囊赴冰城，千里迢迢为相逢。
华伟初入繁华地，只为娇妻展欢容。
莫道山野无深情，铁汉柔肠更动人。
夫妻团聚甜如蜜，更喜商机处处逢。
一九八五年三月廿一，天还没亮透，郑华伟就背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出了门。
包里装着上好的熊胆、三张紫貂皮和一对鹿茸，都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
王秋芝追到院门口，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刚蒸的粘豆包，路上吃。"
"娘，我就去三五天。"郑华伟整了整新做的蓝布中山装，这还是结婚时魏华亲手缝的，平时都舍不得穿。
屯口，魏云增己经赶着马车等着了。
马龙蹲在车辕上啃玉米饼子，见郑华伟来了，挤眉弄眼道："队长，见了嫂子可别腿软啊！"
"滚犊子！"郑华伟笑骂一句，把行李小心地放在铺了干草的车厢里。
马车在晨雾中吱呀吱呀地走着，两个时辰才到县城的火车站。
红砖砌的站台上挤满了人，挑担的、背篓的、拎着活鸡活鸭的，闹哄哄像赶集。
郑华伟花十二块钱买了张硬座票，绿皮火车喷着白汽进站时，震得地面首颤。
"呜——"
汽笛长鸣，郑华伟挤上车厢，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朝外挥手。火车哐当哐当地开动，窗外的景色渐渐从熟悉的松树林变成了陌生的农田。
"同志，挤挤。"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挨着他坐下，好奇地打量他的装束，"老乡是猎户？"
郑华伟点点头，那人立刻来了精神："我是省药材公司的，姓周。"说着递过一张名片，"有好货可以联系。"
火车开了八个多小时，郑华伟啃完了粘豆包，又吃了两个煮鸡蛋。傍晚时分，广播里终于报站："哈尔滨站到了..."
一出站，郑华伟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高楼大厦像山一样压过来，马路上跑着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叮铃铃的车铃声此起彼伏。他攥紧了行李带，按照电报上的地址，挤上了一辆叮当作响的有轨电车。
"兽医学校在学府路，"售票员扯着嗓子喊，"坐五站！"
学校大门气派得很，门柱上挂着白底黑字的校牌。郑华伟在门卫室登记时，手指头都在发抖。
"找谁？"门卫老大爷推了推老花镜。
"魏华，畜牧兽医专业85级的。"
老大爷翻开登记簿："实习去了，在道里区的动物园。"见郑华伟一脸失望，又补充道，"明天上午有课，肯定回来。"
郑华伟在学校附近的招待所住下，三块钱一晚上的大通铺，被褥上泛着可疑的污渍。他舍不得花钱吃饭，就着热水啃了半块硬邦邦的玉米饼。
第二天一早，他蹲在校门口的大杨树下等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进校门，女孩子们穿着鲜艳的毛衣，叽叽喳喳像群山雀。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魏华穿着件蓝布罩衫，抱着书本走在人群里，头发剪短了，衬得小脸越发清秀。
"魏华！"郑华伟嗓子发紧，喊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少女猛地回头，书本哗啦掉了一地。她像只受惊的小鹿，呆立了两秒才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丈夫怀里。
"你、你怎么来了..."魏华的声音闷在郑华伟胸前，带着哭腔。
"想你了。"郑华伟笨拙地拍着她的背，闻到一股陌生的药水味。
小两口在学校操场边的长椅上说话。魏华变白了，也瘦了，手指上沾着洗不掉的碘酒痕迹。她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趣事："...解剖课可吓人了...苏联老师夸我缝合技术好..."
郑华伟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娘让带的榛子馍。"又摸出个小布包，"大妹给你纳的鞋垫。"
魏华红着眼圈一样样摸着，突然发现丈夫的中山装袖口磨出了毛边，针脚歪歪扭扭的补丁一看就是男人手笔。
"走！"她猛地站起来，"先去百货大楼！"
哈尔滨的中央大街铺着方石块，路两边是洋气的欧式建筑。魏华拉着郑华伟进了秋林公司，花八块钱买了件藏蓝色的确良衬衫，又去柜台称了半斤酒心巧克力。
"乱花钱..."郑华伟心疼得首咧嘴。
"用奖学金买的！"魏华得意地昂起头，"我考了全班第三呢！"
中午在国营饭店吃饭，魏华非要请客。红烧肉、锅包肉、地三鲜，摆了满满一桌子。郑华伟吃得满嘴流油，上辈子他哪吃过这么讲究的饭菜？
"慢点..."魏华用手帕给他擦嘴角，突然压低声音，"下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原来她说的"好地方"是道外区的老药材市场。青砖灰瓦的院落里，几十个摊位排开，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香。郑华伟的熊胆刚拿出来，就被个穿长衫的老者相中了。
"上等草胆！"老者举起熊胆对着光看，"三百块，不还价。"
魏华却按住丈夫的手，用流利的专业术语跟老者讨价还价："...胆囊壁完整，胆汁澄澈度达一级..."最后竟以三百八十元成交！紫貂皮和鹿茸也卖了好价钱，总共进账六百多元。
"我媳妇真厉害！"郑华伟笑得见牙不见眼。
傍晚时分，两人沿着松花江畔散步。夕阳把江水染成金色，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魏华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华伟哥，我整理了养殖场的注意事项..."
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饲料配方、防疫要点，还画着精巧的笼舍设计图。郑华伟心头一热，突然把媳妇搂在怀里。江风拂过，带着初春的凉意，却吹不散两颗紧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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