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16日，深市福田区的夜色被腾讯大厦的灯光切成两半。28楼总裁办公室里，马华腾刚挂了与深圳电信的视频会议，指尖还停留在键盘上——屏幕上是“QQ秀”的新版设计稿，像素小人穿着各式卫衣，在虚拟场景里比着剪刀手。
“马总，这是刚整理好的季度用户增长数据。”助理小林端着杯热咖啡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报表，忍不住多了句嘴，“您是没瞧见，下午阿里那边的人来谈合作，提到股东结构时那语气……跟咱们这儿一比，真是差远了。”
马华腾抬头笑了笑，推了推黑框眼镜。他今天穿了件灰色冲锋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戴了五年的电子表——跟腾讯如今的规模比起来，他这打扮实在不像个执掌百亿帝国的掌门人。“怎么个差远了？”他端起咖啡抿了口，热气在镜片上蒙了层雾。
“他们外资股东占比快到60%了，决策层里好几个洋面孔，说话都得看华尔街的脸色。”小林把报表往他面前推了推，语气里带着点自豪，“咱们不一样啊，最大的个人股东是您堂妹沈总，却只占20%的股份，除了每年拿分红，从不过问公司运营。上次董事会讨论要不要做游戏业务，沈总那边只回了句‘你们觉得对就干’，这气度，哪家资本比得上？”
马华腾的指尖在报表边缘轻轻敲着，目光落在“用户数突破3亿”那行字上，忽然想起1997年的夏天。
那年他刚从深圳大学毕业，窝在华强北的出租屋里写代码，想做一款中文即时通讯软件，却连买服务器的钱都凑不齐。父亲马陈术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你沈芳姨家的诗涵在麻省理工上学，那孩子从小会挣钱，你问问她有没有办法”。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了封邮件，没指望能有回音。毕竟沈诗涵那时才19岁，己经是麻省理工的传奇——据说她靠着课余时间炒美股，半年就挣够了西年学费，还在波士顿买了套公寓。
没想到三天后就收到了回复。邮件里没多问项目细节，只附了张摩根士丹利的转账凭证，备注写着“150万美元，算天使轮，不用还，占股20%”。下面加了行小字：“我查了你的代码，逻辑比我见过的很多华尔街程序猿都干净。加油，别让我亏本。”
那时候的150万美元，按汇率能兑出1200多万人民币。他拿着这笔钱，租了间更大的办公室，招了三个程序员，把那个叫“OICQ”的软件一点点打磨出来。后来软件改名叫“QQ”，用户数从几千涨到几万，再到几百万，他每次给沈诗涵发财务报表，对方都只回一句话：“知道了，有事再找你。”
“马总？”小林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您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马华腾摘下眼镜擦了擦，“把阿里的最新市值报告拿来我看看。”
小林很快翻出文件：“截止今天收盘，阿里市值2176亿，咱们是2765亿，多出589亿。”他顿了顿，补充道，“这还没算咱们刚拿到的移动梦网合作协议，要是这个项目跑起来，差距估计还得拉大。”
马华腾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腾讯大厦对面就是深交所，电子屏上滚动着各股行情，红色的数字像跳动的火焰。他想起上周在家族聚会上见到沈诗涵的样子——她穿了件黑色西装套裙，正跟沈芳讨论琪露集团的海外供应链，说话时语速不快，却总能一针见血。
席间，马陈术拉着沈芳的手笑：“当年要不是诗涵那笔钱，华腾现在说不定还在给别人打工呢。”沈芳嗔怪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干啥？诗涵常说，华腾的代码写得好，比那些华尔街的花架子靠谱多了。”
沈诗涵在一旁听着，只是淡淡笑了笑，给马华腾的杯子里添了点红酒：“堂哥，你们的‘QQ宠物’做得挺有意思，我妹妹沈彤天天抱着电脑喂它吃饭。”
他当时心里一暖。这些年，外界总传沈诗涵是“资本猎手”，说她投资腾讯是眼光毒辣，却没人知道，当年她转完钱后，特意打了个越洋电话给他，说：“我奶奶跟你奶奶是亲姐妹，按辈分你是我堂哥。做生意可以算利益，但自家人的情分，不能算。”
“对了马总，”小林忽然想起件事，“下周三沈总要去北京开互联网峰会，她说顺路来公司看看，要不要给她安排个汇报？”
马华腾想了想：“不用汇报，带她去看看新入职的程序员就行。她喜欢看年轻人写代码。”
小林应着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马华腾点开电脑里的老照片文件夹，翻出一张1998年的合影——他和三个初创员工挤在租来的办公室里，身后的白板上写着“OICQ用户突破1万”，照片边角还沾着点咖啡渍。
他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屏保，然后打开与沈诗涵的邮件对话框，敲下一行字：“下周三下午有空吗？带你去尝尝公司楼下的猪脚饭，还是当年那个味道。”
发送的瞬间，手机弹出条新闻推送：“阿里巴巴宣布获雅虎10亿美元投资，外资持股比例升至40%。”
马华腾关掉推送，端起己经凉了的咖啡。窗外的风穿过楼宇，带着深南大道的车鸣，吹得办公室的窗帘轻轻晃动。他忽然明白，腾讯和阿里的差距，或许从来不止那589亿市值——就像沈诗涵当年说的，做生意要算利益，但有些东西，比利益更重要。
比如血脉里的信任，比如不越界的尊重，比如那句“自家人的情分，不能算”。
他拿起手机，给父亲马陈术打了个电话：“爸，周末回家吃饭吧，我让阿姨做你爱吃的红烧肉。对了，问问沈芳姨和诗涵有空没，咱们聚聚。”
电话那头传来马陈术爽朗的笑声：“好啊，正好你沈爷爷新酿的米酒熟了，让诗涵也尝尝。”
挂了电话，马华腾重新看向屏幕上的“QQ秀”设计稿，在像素小人的卫衣上，加了个小小的企鹅图案。他想，等沈诗涵来了，让她挑个最喜欢的款式，算他送的礼物。
毕竟，当年那150万美元的情分，他还没好好谢过呢。
夜色渐深，腾讯大厦的灯光依旧亮着，像一颗嵌在城市里的星星。楼里的程序员们还在敲着代码，键盘声此起彼伏，敲出的不仅是一行行程序，更是一个属于他们这代人的，带着温度的商业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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