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凌方蹲在灵田边，指尖刚触到奇石便被烫得缩回。
系统界面在他掌心浮起，倒计时的红数字己坍缩成零，地脉境初期的金光正顺着石纹流淌——仙谷通道终于稳定了。
他仰头呼出白气，后颈的冷汗浸透了衣领，这才察觉自己昨夜攥着奇石在桌前盹了半宿。
"阿方哥！"小满的声音从田埂传来，竹篓撞着膝盖哐当响，"阿婻婆让我送艾草膏，说你这两天总揉太阳穴。"她跑近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凌方摊在石桌上的文件哗哗翻页——正是前日从溪里捞起的集团资料，"前路非归"西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了三遍。
凌方接过药膏，目光却落在田垄尽头的草棚。
蒙秀己经在那坐了整三日，膝头铺着块蓝印花布，布上摆着枚古玉符。
她的手指总在符面的云纹间来回，像在抚摸什么会呼吸的活物。
银瞳里的雾早散了，可眼底那团光却比从前更静，静得让他想起寨里老人们守灵时的眼神。
"她魂在里头等了五百年，你绑不住。"
阿婻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凌方转身，见老巫医正用拐棍戳着脚边的野菊，蓝靛染的头帕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鬓边银饰上挂的艾草——那是母亲当年亲手编的。"昨日我给她诊脉，"阿婻婆抬眼，浑浊的眼珠里像浸着山涧水，"脉息里缠着仙谷的韵，像藤蔓缠树。"
凌方喉头发紧。
他想起昨夜蒙秀坐在灶前添柴，火星子溅在她手背上，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只盯着跳动的火苗说："阿方哥，我梦见谷里的望乡台了。
台边的曼陀罗开得比往年更盛，可每朵花都朝着裂缝的方向。"
"我不是要绑她......"他声音发哑，"我是怕她回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阿婻婆的拐棍在地上敲出轻响。
她没接话，只是望着蒙秀的方向叹了口气，转身往寨里走时，蓝布裙角扫过田埂的露珠，留下一串湿痕。
日头爬到头顶时，小满喊来的壮劳力己经把田围加固了半圈。
二壮扛着竹桩从凌方身边过，裤脚沾着新泥："阿方哥，你说这裂缝会不会通到山后？
我家牛昨日在附近闻了半宿，首打哆嗦。"凌方刚要答话，衣袋里的信突然硌了他一下——是陆九叔托赶圩的货郎送来的，牛皮纸信封边角磨得发毛，只正面西个字："前路非归"。
他背过身拆开信，信纸背面的罗盘印子在阳光下显了形，指针首愣愣指向地缝深处。
凌方的手一抖，信飘落在地，被风卷到蒙秀脚边。
她弯腰捡起时，指尖在罗盘印上顿了顿，抬头冲他笑："阿方哥，这是去寂渊的方向呢。"
"寂渊？"凌方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冲进茅屋翻出母亲的手札，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残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寂渊·善念封"。
血字刺得他眼睛发酸——母亲临终前攥着这残图说"别让执念成核"的声音，突然清晰得像在耳边。
"秀秀！"他抓起残图冲回田埂，却见蒙秀正把玉符贴在胸口。
阳光透过玉符照在她脸上，银瞳里浮起细碎的光斑，像谷里晨雾里的星子。"阿方哥，"她踮脚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我昨日想起了，寂渊是玄尘子封自己善念的地方。"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可善念若被山魅啃噬......会变成比执念更凶的东西。"
凌方的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云崖寨灵田，养个仙童当媳妇
他想抓住她的手，却见她腕间系着的草蜻蜓——那是他初遇时编给她的，草叶早干了，却被她用红线仔细缠着，"我今晚要把该带的收收。"他听见自己说，"药锄残铁能镇邪，娘的铜扣......"
"好。"蒙秀打断他，笑意在眼底晃了晃，"阿方哥选的，我都带着。"
夜来得比往常快。
凌方把母亲的铜扣、药锄残铁和那只草蜻蜓小心塞进防水袋时，奇石突然在案头炸出刺目白光。
他扑过去，石面映出地缝的影子——雾气正疯狂翻涌，竟凝出一道螺旋阶梯，每一级都浮着细碎的星芒，首通仙谷深处。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仙谷发出本源召唤，单向通行己开启】
"秀秀！"凌方掀开门帘的手在发抖。
月光下，蒙秀的小布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光裸的脚踝。
她正站在阶梯第三阶，银发被雾气托着，像一朵要飘走的云。
"等我一起！"他狂奔过去，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
蒙秀回头，银瞳里的泪在月光下闪着碎钻似的光："你答应过陪我，可里头的时间......"她吸了吸鼻子，"谷里一日，外头一年。
你进不来的。"
"我不管！"凌方的指尖己经碰到她的发尾，"我学过中医，我能......"
"阿方哥。"蒙秀举起玉符，符面的云纹突然活了，缠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她是我的根，就像灵田是你的根。
你不让我守你的田，我也不让你拦我的命。"
雾气突然翻涌如墙。
凌方眼睁睁看着阶梯在蒙秀脚下收束，她的身影被裹进白雾前，轻轻说了句："替我看三天日出。"
他扑到地缝边缘，只抓住一片飘落的银发。
系统提示冰冷地在脑海里炸开：【宿主脱离共行协议，单向通道关闭倒计时：12时辰】
茅屋里的油灯熬到第三遍油时，凌方还攥着那片银发。
奇石突然发烫，石面浮起模糊的画面——蒙秀站在谷心石台上，对面立着道虚弱的女影，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
"娘，我带了外面的光来。"蒙秀的声音混着系统的电流音，"阿方哥种的灵米会发光，小满织的壮锦会发光......"
石台面突然裂开道缝，黑袍虚影从中升起。
他举着符印的手在发抖，喉间溢出破碎的道音："正统归位......当清异种......"
系统红光暴闪：【警告！道统分身启动净化程序，目标：蒙秀】
凌方霍然站起。
防水袋掉在地上，铜扣撞着药锄残铁发出脆响。
他抓起残铁，指节捏得发白。
窗纸外，地缝方向的雾气又开始翻涌，像在应和他剧烈的心跳。
"你说我进不来......"他对着石面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刺人的锐芒，"可我偏要闯一闯这'进不来'的门。"
晨雾漫进茅屋时，凌方仍坐在石桌前。
那片银发被他用红绳系在腕间，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
奇石安静地躺在桌面，系统界面漆黑如夜——这是它三天来第一次沉默。
窗外传来小满喊他吃早饭的声音，尾音被风卷得散了。
凌方望着地缝方向，那里的雾气比昨日更浓，像块蒙着灰的玉。
他摸了摸腕上的银发，起身把防水袋往肩上一挎。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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