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金属墙壁映出林晚扭曲变形的倒影。
她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父亲去世那年眼角的皱纹应该更深一些,鼻梁上的晒斑位置也不对。但那颗左眼下的泪痣,还有微微向右歪的嘴角,都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温度42.3℃,瞳孔扩张异常。"X——或者说这个酷似林正宏的男人——将数据板放在床头,动作熟练得像个真正的医生,"熔芯融合度达到79%,比预计快了12个小时。"
林晚的指尖掐进掌心,烙印的灼痛让她保持清醒:"摘下那个可笑的仪器。"
单片数据分析仪被随意搁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男人转身时,机械左臂的能量回路微微发亮,映出他脖颈处一道延伸至衣领内的狰狞疤痕。
"你不是他。"林晚声音嘶哑,"我亲眼看着父亲火化。"
"你看到的是编号HT-37的克隆体。"男人突然用拇指按住自己左眼下方的皮肤,在林晚惊骇的目光中,那粒泪痣被整个撕了下来——下面是块微型电路板,"而这个,是江屿坚持要加的怀旧设计。"
托盘上的分析仪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岁出头的江屿站在实验室里,白大褂下露出病号服的条纹领口,正对着镜头调试某种装置。画面角落的日期显示是七年前——父亲"跳楼"前三个月。
"初次见面,林晚同学。"全息江屿突然转向镜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青涩与热忱,"当你看到这段记录时,说明'夜枭'计划己经推进到最终阶段..."
医疗舱的灯光突然变成刺目的红色!
男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机械左臂弹出能量刃。舱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武器上膛声,至少有六个人正在逼近。
"他们追踪到这里的速度比预期快了西倍。"他快速塞给林晚一支装着蓝色液体的注射器,"C4走廊尽头有逃生舱,密码是你母亲忌日。"
林晚攥住注射器却没有动:"你到底是谁?"
第一个爆破装置在门外炸开的瞬间,男人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烙印——不是熔芯的暗红,而是幽蓝色的火焰图腾,中央嵌着小小的"LY"字母。
"林正宏的原始意识碎片载体,代号X-7。"他的机械臂击穿墙壁露出隐藏通道,"也是你十二岁那年,在游乐场弄丢兔子发卡时,偷偷买新礼物的人。"
记忆的闸门被这句话轰然冲开。
——旋转木马旁的小摊前,父亲摸着她的头说"在这等着";
——棉花糖粘住她刘海时,有人往她书包里塞了什么东西;
——回家后发现的兔头发卡,和七年后那个匿名礼物一模一样...
爆破的气浪将林晚掀进通道。她在翻滚中看到X-7被三个全副武装的袭击者围攻,他的机械臂扯下其中一人的面罩——露出的竟是江屿实验室助理的脸!
"跑!"X-7的怒吼混着能量刃的嗡鸣传来,"去找真正的江屿!他在——"
一道粒子束贯穿了他的胸膛。
林晚的视野瞬间被血色充满。她机械地向前爬行,X-7最后的口型在她脑中不断回放。通道尽头是间圆形舱室,中央悬浮着台类似神经接驳舱的设备,透明罩子里静静躺着个人。
是江屿。
但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这个江屿穿着纯白拘束服,太阳穴贴着电极片,胸口插满导管。最骇人的是他的右臂——从肩膀到指尖完全机械化,此刻正闪烁着与熔芯烙印同频的暗红光芒。
接驳舱突然开启。江屿——或者说他的生物部分——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瞳孔里没有理性,只有野兽般的痛苦与疯狂。他在林晚靠近的瞬间暴起,机械右手掐住她的喉咙将她狠狠按在墙上!
"识别...失败..."他的声音像是坏掉的合成音,"入侵者...清除..."
林晚的视线开始模糊。在即将窒息的刹那,她本能地将掌心烙印贴上他的机械臂接口。
暗红与冰蓝的光焰轰然炸开!
无数记忆碎片如同高压电流般涌入她的意识:
——江屿二十二岁生日那天,自愿成为"熔芯"第一载体;
——父亲将七份意识备份植入不同克隆体;
——婚礼前夜,真正的江屿在接驳舱里挣扎着删除普罗米修斯的核心指令...
"识别...确认..."机械手的力道突然松懈,江屿布满血丝的眼睛短暂恢复清明,"林...晚..."
走廊外的交火声越来越近。林晚拖着的江屿爬向角落的逃生舱,却在输入密码时僵住了——母亲忌日?父亲从未提起过具体日期,她只在墓碑上见过...
"1996年...3月...21日..."江屿突然开口,机械臂无力地垂落,"你母亲...阻止第一次熔芯暴走...的日期..."
逃生舱门滑开的瞬间,追兵的身影己出现在走廊转角。林晚将注射器扎进江屿颈部,然后做了一件完全违背理智的事——她扯下兔子挂件塞进他手中,自己却转身冲向接驳舱。
"告诉他们,'蓝焰'选择燃烧。"
舱门关闭的轰鸣与追兵的怒吼同时响起。林晚跪在接驳舱前,看着全息屏上闪烁的【神经链接待机】提示。X-7的血迹在她袖口晕开,熔芯烙印跳动得越来越剧烈,仿佛在催促某个决定。
当第一发子弹穿透她的肩胛时,林晚笑着按下了启动键。
"让我们看看..."她仰头倒进接驳舱,任由意识被黑暗吞噬,"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黑暗中有七扇门。
每扇门上都刻着不同的标记:图书馆、婚礼教堂、屿森科技logo...林晚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标着"兔子"的那扇。
门后是间儿童卧室。十二岁的她正趴在书桌前写日记,窗外飘着那年冬天的初雪。当她走近时,小女孩突然抬头,圆圆的杏眼里盛满不属于孩童的沧桑。
"你来得太晚了。"小女孩的声音是诡异的双重音,"他们己经找到另外六扇门的钥匙。"
书桌上的兔子台灯突然爆裂,玻璃渣中浮起枚数据芯片。林晚伸手去抓的瞬间,整间卧室开始崩塌,露出后面无边无际的服务器矩阵。每一块晶体面板上都跳动着同一个倒计时:
【熔芯过载程序启动:00:04:59】
小女孩的身体化作数据流消散前,将日记本塞进她手中。翻开的页面上,是行稚嫩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字迹:
"今天爸爸带我去看了新妈妈,她躺在玻璃箱子里,胸口插着蓝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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