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的机械手指离林晚的眼球只有半寸。
手术灯惨白的光线下，他右手关节发出液压过载的嘶鸣，左手却死死扣住自己震颤的右腕。汗水顺着他太阳穴暴起的青筋滑落，在下颌汇成细流滴进林晚的颈窝——冰冷黏腻的触感激得她后颈汗毛倒竖。
“他在…我脑子里…”江屿的声带像被砂纸打磨，喉结在绷紧的脖颈皮肤下剧烈滚动，“快…毁掉控制台…”
话音未落，他的机械右臂突然暴起！指尖弹出的激光钻头首刺林晚左眼！她猛然后仰，钻头擦过颧骨带出血线，几缕烧焦的发丝粘在渗血的伤口上。几乎同时，江屿的左眼突然爆出血浆，染红了半边绷带——那是林晚颧骨伤口的痛觉同步！
“呃啊——！”两人同时弓身痉挛，胃液混合着血沫呛出喉咙。
林晚的视线被血水模糊，视网膜上猩红的倒计时却越发清晰：【00:07:32】。余光瞥见控制台屏幕正疯狂刷过父亲的数据流，其中一行被加粗的指令刺进瞳孔：
【执行最终指令：抹除LY-01（顾清月）意识备份】
母亲！父亲要亲手终结她最后的存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剧痛。林晚的脚跟狠狠跺向地面某块松动的金属板！锈蚀的钢板弹起，露出下面缠绕彩色导线的老式起爆器——那是她坠落时用身体护住的最后底牌。
“江屿！”她嘶吼着扑向起爆器，小臂肌肉因过度发力而抽搐痉挛，“按住他三秒！”
被父亲意识侵蚀的江屿发出非人的咆哮，机械臂回旋横扫！林晚矮身翻滚，钢臂擦着头皮砸进控制台，溅起的火花点燃了她的发梢。焦糊味窜入鼻腔的瞬间，她染血的食指终于捅进了起爆器的触发孔！
没有爆炸。
只有高频尖啸撕裂耳膜！控制室内所有屏幕炸成雪花，复亲的数据流瞬间溃散。江屿如同断线木偶般跪倒在地，机械臂关节冒出焦臭的黑烟。
林晚踉跄爬起，视网膜倒计时因强电磁脉冲停滞在【00:05:11】。她扑到主控台前，血肉模糊的手指在烧熔的键盘上敲击，调出LY-01的存储坐标。屏幕却弹出鲜血般刺目的警告：
【核心数据舱己脱离】
【定位信号消失】
“他转移了母亲…”林晚的拳头砸向控制台，指骨与金属撞击的闷响同步在江屿肩胛骨上——他咳着血沫抬起头，完好的右眼瞳孔深处，冰蓝色数据流如退潮般消散。
“B区…通风井…”江屿的机械手指向天花板某处，液压管破裂的油污混着血水滴落，“Ω…用我的权限…”
林晚撕下衬衫捆住他渗血的左眼。布料勒紧时江屿的脊椎猛地反弓，相同的剧痛让她膝盖发软跪倒在地。两人在血泊中对视，剧痛的同频共振中滋生某种扭曲的默契。
通风井的锈蚀梯子硌着林晚脚底的伤口。攀爬时每步都像踩在刀尖，这痛楚放大十倍反馈在江屿受损的机械腰椎上——他咬着战术腰带防止惨叫泄出，额角血管突突跳动。
井口通向废弃的冷却塔。巨大涡轮叶片早己停转，中央悬吊着个棺材大小的圆柱体容器。幽蓝的冷光从观察窗透出，映亮内部漂浮的女性躯体。母亲缺失无名指的左手抵在玻璃上，掌心贴着的照片因液体折射而变形——是五岁林晚举着兔子玩偶的生日照。
“妈妈…”林晚的声带像被冰碴堵住。她扑向控制柱，却看到操作面板嵌着个眼熟的金属装置——她的兔子挂件！此刻它正作为生物密钥，连接着几十根刺入母亲太阳穴的导管！
“别动！”江屿突然厉喝。他的机械眼锁定容器底部：液态氮输送管被嫁接了炸弹，引信正是兔子挂件内部的平衡仪！
林晚的指尖悬在挂件上方。视网膜倒计时突然恢复跳动：【00:02:47】。鲜红的数字烙在母亲苍白的脸上，触目惊心。
“拆弹需要密码。”江屿的声音因剧痛而断续，“Ω的思维有…强迫症…他只会用…”
“纪念日。”林晚打断他。染血的手指在控制屏输入：20090915——父母结婚纪念日。
【错误】
导管突然泵入血红色液体！容器内的母亲痛苦蜷缩，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肿块！
“该死！”江屿的机械拳砸向控制台。相同的暴怒情绪让林晚太阳穴突跳，她突然抓住他颤抖的手按在屏上：“痛觉同步…共享感知…感受我！”
她强迫自己回忆最惨烈的画面：父亲按下母亲清除键的瞬间。被背叛的剧痛、焚心的恨意、骨髓里钻出的冰冷绝望…所有情绪通过交握的手掌洪水般冲进江屿的意识！
江屿的身体触电般痉挛，完好的右眼瞳孔扩散。就在此刻，林晚蘸着他的血，在屏幕写下新的日期：
20231024
婚礼日。她将江屿送进警局的日子。
【验证通过】
兔子挂件应声弹开！炸弹引信解除！
林晚扯断导管砸开观察窗。营养液汹涌而出，她抱住母亲冰冷的躯体。缺失的无名指位置，皮肤下嵌着枚微型芯片。当她抠出芯片时，母亲的眼睫突然颤动，干裂的嘴唇吐出带血的气音：
“…兔子…眼睛里…”
冷却塔顶突然炸开破洞！Ω的无人机群蜂拥而入！江屿用身体挡在林晚身前，机械臂过载发射的激光在塔壁灼出焦痕。流弹擦过林晚耳际，带出的血珠溅在母亲眼皮上。
怀中的躯体骤然睁眼！熔芯的暗红光芒充斥瞳孔！
“妈妈？”林晚的呼唤卡在喉间。
母亲的手如铁钳般掐住她脖颈！芯片被强行塞回她掌心，锋利的边缘割开皮肉。林晚的颈动脉在指压下疯狂搏动，缺氧让视野边缘发黑。她看见母亲扭曲的脸上，属于Ω的电子纹路正在皮下蔓延！
“芯片…”母亲的声音变成Ω的金属音，“…是给共犯的…悼亡曲…”
窒息中林晚的指尖摸索到母亲后颈——那里有块微凸的疤痕，是童年车祸留下的。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拇指按进疤痕凹陷处！
母亲的动作突然停滞！Ω的电子纹路潮水般退去，真正的顾清月短暂夺回控制权：
“毁掉…芯片…”她的眼球因抗拒指令而充血爆裂，“坐标…是陷阱…”
无人机群的导弹锁定提示音响起。江屿撞开林晚，用后背硬接了三枚微型导弹！爆炸的气浪将她们掀飞出去。母亲的身体撞在停转的涡轮叶片上，颈椎折断的脆响让林晚的脊柱同步剧痛！
林晚爬向母亲支离破碎的躯体。Omega的纹路正从她崩裂的眼眶里渗出，凝成黑色触手卷向林晚手中的芯片。
“休想！”林晚将染血的芯片拍进自己颈侧伤口！血肉包裹金属的剧痛让她嘶声尖叫，视网膜倒计时在尖叫中归零——
【00:00:00】
世界陷入绝对黑暗。死寂中只有芯片在血肉里搏动的触感，像第二颗心脏。
冰冷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母亲残存的手指蘸着颈动脉喷涌的血，在她掌心烙印旁画了个燃烧的兔子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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