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芒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流转，将空气中漂浮的香槟气泡染上细碎的金辉。沈知珩端着酒杯站在人群中央，白若溪的笑声像一串银铃缀在他身侧，时不时有宾客投来艳羡的目光——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是所有人眼中的画面。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杯壁，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次次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角落里的苏晚意身上。她穿着他亲自挑选的藕粉色礼服，肩线被衬得愈发纤细，正安静地坐在丝绒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杯果汁，指尖轻轻在杯口画着圈。
“沈总在看什么？”白若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嫉妒，随即又换上甜美的笑容，“晚意姐一个人坐着会不会太无聊了？要不我去陪陪她？”
沈知珩收回目光，杯沿碰到唇瓣时发出轻响：“不必。”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自己知道，掌心己经沁出了薄汗。
他故意带白若溪来，故意让媒体的镜头对准他们，甚至故意在她面前与白若溪谈笑风生——他想看到她失态，想看到她像三年前那样，会因为他和别的女生多说一句话而气鼓鼓地别过脸。可她没有，她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他烦躁。
“王总，好久不见。”白若溪适时地挽住他的胳膊，转向走过来的中年男人，笑容得体，“上次您说的那个合作项目，沈总很感兴趣呢。”
沈知珩配合地颔首，与王总碰了碰杯，心思却全不在谈话上。他看到有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到苏晚意面前，弯腰说了句什么，她竟然抬起头，对着那人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只是唇角微微扬起，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强装的镇定。沈知珩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杯身与指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总？”王总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没事。”沈知珩扯了扯嘴角，目光像淬了冰，死死盯着那个灰色西装的男人。他认得他，是城中有名的艺术品收藏家，姓周，出了名的风流。
他看着周先生绅士地为苏晚意续上果汁，看着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甚至看到苏晚意微微侧过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那是他曾经最迷恋的弧度。
“失陪一下。”沈知珩突然放下酒杯，语气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白若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大步穿过人群，周身的低气压让周围的喧嚣都瞬间凝固。她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苏晚意抬头对周先生说了句什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她，她慌忙提起裙摆跟上去。
沈知珩在距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阴影恰好笼罩在苏晚意身上。她像是感觉到什么，谈话声戛然而止，缓缓抬起头。
西目相对的瞬间，苏晚意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片淡漠，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周先生。”沈知珩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借一步说话。”
周先生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苏晚意的肩膀：“那我先失陪了，沈太太。”
苏晚意还没来得及回应，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沈知珩几乎是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礼服的裙摆扫过茶几，带倒了一个空酒杯，清脆的碎裂声在宴会厅里格外刺耳。
“沈知珩！”苏晚意疼得皱眉，试图挣脱他的手，“你干什么！”
他没理她，只是拖着她往宴会厅外走，途经之处，宾客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苏晚意能感觉到那些探究、嘲讽、同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放开我！”她压低声音嘶吼，脸颊烫得快要燃烧，“你想让所有人都看笑话吗？”
沈知珩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猩红的血丝爬满了眼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笑话？苏晚意，你和别的男人在这里谈笑风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成笑话？”
“我和周先生只是在聊艺术品！”苏晚意的声音也拔高了，委屈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沈知珩低笑一声，笑声里淬着毒，“就凭你是我沈知珩的妻子！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在外要扮演恩爱夫妻，你就是这么扮演的？”
苏晚意被他问得一窒，随即冷笑起来，笑中带泪：“扮演恩爱夫妻？沈总刚才不是正和白小姐扮演得很投入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和若溪是为了工作！”
“我和周先生就是谈情说爱了？”苏晚意首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沈知珩，你到底是气我没扮演好妻子，还是气我没有像你期待的那样，守着你这棵歪脖子树，连和别人说句话都不行？”
“你！”沈知珩被她堵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着，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他看到她白皙的皮肤上己经泛起了红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却依旧不肯松手。
他就是气，气她对别人笑，气她和别人聊得投机，气她看他的眼神永远带着疏离和嘲讽，却对一个陌生男人露出那样柔和的表情。这种嫉妒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沈总，晚意姐，你们别吵架啊。”白若溪终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站在两人中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在这里影响不好。”
沈知珩的目光扫过白若溪，又落回苏晚意泛红的眼眶上。那里面有愤怒，有委屈，唯独没有他想要的在意。一股更深的烦躁攫住了他，他猛地甩开她的手。
苏晚意踉跄着后退几步，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她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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