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意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宴会厅的，手腕上的红痕火辣辣地疼，像是要烙进骨头里。走廊里的水晶灯折射出冰冷的光，将她孤单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她没回头，也知道沈知珩那道淬了冰的目光正死死钉在她背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与……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侍者端着托盘走过，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犹豫着停下脚步：“夫人，需要帮忙吗？”
苏晚意摇摇头，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不用，谢谢。”她扶着冰凉的墙壁站稳，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眼眶里打转的湿意逼回去。哭什么？为了沈知珩的蛮不讲理？为了自己这荒唐的处境？还是为了心底那点不肯死心的余烬，被他亲手泼上冰水时的灼痛？
她沿着走廊往前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在给自己鼓气。走到电梯口，指尖刚要按下去，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身体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站住。”沈知珩的声音带着酒气，还有压抑不住的怒意，“就这么想走？”
苏晚意缓缓转过身，走廊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眼底的猩红愈发清晰。他大概是又喝了酒，平日里刻意维持的冷静被酒精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赤裸裸的占有欲和暴躁。
“不然呢？”她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留下来看沈总和白小姐继续扮演恩爱伴侣？还是等着沈总再找个由头，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拖出去？”
“苏晚意！”沈知珩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你就非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我该用什么语气？”苏晚意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嘲，“温柔体贴地问你‘沈总刚才是不是吃醋了’？还是感恩戴德地说‘谢谢沈总肯纡尊降贵，和我这个协议妻子计较’？”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中沈知珩最敏感的神经。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喉结滚动着，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冰冷的质问：“你和那个姓周的，聊得很开心？”
“还好。”苏晚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至少他不会因为我和别人说句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跳脚。”
“你说什么？”沈知珩的声音陡然拔高，伸手就想去抓她的手腕，却被苏晚意猛地避开。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里带着警惕和疏离，像一只被惹急了的刺猬：“沈总，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你自重。”
“自重？”沈知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笑起来，笑声里却淬着冰，“你和别的男人在我面前谈笑风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重？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在外要扮演恩爱夫妻，你就是这么扮演的？”
“扮演恩爱夫妻？”苏晚意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沈总刚才搂着白若溪的腰，对着媒体镜头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扮演恩爱夫妻’这六个字？你带她来当女伴，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转头却不准我和别人说句话？沈知珩，你的道理是不是太双标了？”
“我和若溪是为了工作！”沈知珩的声音也拔高了，走廊里的回声让他的怒火听起来更加汹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随时随地都想着勾三搭西？”
“勾三搭西”西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苏晚意的心里，疼得她指尖发凉。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就是她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这就是那个会在雨天把伞往她这边倾斜，自己半边身子湿透却笑得一脸满足的少年？
时光到底把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我是勾三搭西。”苏晚意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总比守着一个心里装着别人，却要用协议捆着我的男人强。沈总要是觉得我碍眼，大可以现在就撕毁协议，放我走。”
“放你走？”沈知珩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逼近一步，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将她困在自己和冰冷的墙壁之间，“放你去找陆泽言？还是去找刚才那个姓周的？苏晚意，你做梦！”
他的气息带着浓烈的威士忌味道，喷在她的脸上，灼热而危险。苏晚意被迫抬起头，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怒火，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恐慌。
“我去哪里，和谁在一起，似乎都与沈总无关。”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却微微发颤，“我们只是协议夫妻，沈总别忘了这一点。”
“协议夫妻”这西个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沈知珩心底最深处的偏执。他猛地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危险：“协议夫妻也是夫妻。苏晚意，在协议到期之前，你的身体，你的时间，甚至你的眼神，都只能属于我。”
苏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恐惧。他眼底的占有欲太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让她窒息。
“沈知珩，你疯了。”她别过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你这不是报复，是囚禁。”
“囚禁又怎么样？”沈知珩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当年你把我推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苏晚意，这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的？”苏晚意猛地转头看他，眼眶红得像要滴血，“我欠你什么了？欠你三年前那场精心策划的背叛？还是欠你这半年来的羞辱和折磨？沈知珩，你真的以为，当年的事……”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沈知珩突然吻了下来。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带着浓烈的酒气和压抑的怒火，像一场狂风暴雨，几乎要将她吞噬。苏晚意拼命挣扎，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昂贵的西装面料里。
可他的力气太大了，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她的挣扎在他看来，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挑逗，让他的吻愈发失控。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白若溪带着哭腔的声音：“沈总，晚意姐，你们别这样……”
沈知珩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松开苏晚意。她趁机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抬手擦了擦红肿的唇瓣，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冰冷。
“沈知珩，你真让我恶心。”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沈知珩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颊和红肿的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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