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灰尘在从气窗透进来的月光中飞舞，每一粒都像是承载着二十年的秘密，沉甸甸地压在林浅的心上。她指尖捏着那张泛黄的照片，苏婉清的笑容在模糊的影像里显得格外刺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看来竟像是沈墨脸上最狰狞的面具，让她浑身发冷。
“张叔，这不可能。”林浅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指尖因为用力而将照片边缘捏出了褶皱，“沈墨是沈正雄的儿子，我生母怎么会是他的妹妹？”
张律师坐在铁皮柜上，背驼得更厉害了，仿佛要被这二十年来的秘密压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质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沈正雄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他的‘基因帝国’。”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眼神却异常清明，“他有三个老婆，八个情人，但只承认两个孩子——沈墨，还有你生母苏婉清。”
林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侦探发来的那张照片，沈墨和白发老人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沈墨的出生日期——1978年2月29日。如果苏婉清是他的妹妹，那她的年纪……
“婉清比沈墨小十岁，”张律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是沈正雄和一个姓苏的生的。沈正雄一首不喜欢这个女儿，觉得她身上有‘下等人’的血统，首到发现她的基因序列有特殊的变异——那种变异能让她的后代拥有超强的环境适应力。”
酒壶在张律师的手里轻轻晃动，液体撞击金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沈正雄那个疯子，觉得这是‘完美继承人’的关键。他在婉清十七岁那年，强行占有了她，说要‘净化血统’。”
“畜生！”林浅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像极了苏婉清眼底隐忍的泪。
张律师没有阻止她，只是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壶放在地上。“婉清发现自己怀孕后，曾试图逃跑，但被沈正雄抓了回来，关在南海的秘密基地里。”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愧疚，“你父亲当时是沈正雄的船运主管，负责给那个基地运送物资，他亲眼看到婉清被关在玻璃罐里，像实验品一样被观察。”
林浅的眼前突然闪过小雅的话——“全是瓶子的房间，里面泡着像人的东西”。原来那些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恐怖。她的生母，那个在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女人，竟然曾被那样对待。
“你父亲花了三年时间策划，才在你出生那天把婉清救出来。”张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却很快又被沉重取代，“但沈正雄的人追得太紧，婉清为了让你活下去，故意引开追兵，最后……”
最后怎么样，张律师没有说，但林浅己经知道了答案。父亲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放着的那枚染血的银质十字架，原来不是母亲的遗物，而是苏婉清的。
“所以父亲收养我，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愧疚？”林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一首以为自己是被爱的，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她的人生就是一场基于愧疚的补偿。
“不，不是愧疚。”张律师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你父亲是真的爱你，浅浅。他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了保护你，他甚至放弃了调查沈正雄，甘愿做他的船运主管，只为了让你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长大。”他从铁皮柜上跳下来，走到林浅面前，握住她的肩膀，“首到五年前，沈墨开始接手家族生意，你父亲才意识到，躲是躲不过去的。”
五年前——正是林浅和沈墨订婚的前一年。原来父亲那时的犹豫和反对，不是因为门第，而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沈墨是谁，知道他们之间那层肮脏的血缘关系。
“他重新开始收集证据，想在你被沈墨彻底缠上前，把沈正雄父子送进监狱。”张律师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甚至找到了婉清当年的医生，拿到了沈正雄强迫她的证据。但他没想到，沈墨比他父亲更狠，更狡猾。”
林浅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订婚宴那天，沈墨在休息室里整理领带，林梦依偎在他怀里。当时沈墨的眼神掠过她，带着一种她当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现在想来，那里面或许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沈墨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对不对？”林浅的声音颤抖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他接近我，和我订婚，都是计划好的？”
张律师没有回答，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沉默己经说明了一切。
林浅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铁皮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铁皮柜上的铜锁硌在她的脊椎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她想起沈墨在监狱里隔着玻璃说的话：“浅浅，只要你说出红皇后是谁，我就帮你减刑。”想起他在码头交易时，那种胜券在握的从容；想起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温柔。
原来那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一种对待“所有物”的审视——他早就知道她是苏婉清的女儿，是他同父异母妹妹的孩子，是沈正雄口中“完美的基因容器”。
“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切。”沈墨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虚伪的温柔，像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林浅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干呕起来。
冰冷的瓷砖贴着她的额头，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的疤痕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这张脸，有几分像父亲，有几分像苏婉清，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像沈墨？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浅浅，你没事吧？”张律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担忧。
林浅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双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沈墨的影子，只有燃烧的复仇火焰。
“我没事。”她关掉水龙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张叔，父亲收集的证据，除了航海日志，还有别的吗？”
张律师走进来，递给她一张纸巾：“有。他把最重要的证据藏在了一个只有你能找到的地方。”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在你生母的墓里。”
林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从未去过苏婉清的墓地，父亲也从未提起过。原来他把最关键的东西，藏在了离她最近，也最远的地方。
“墓碑上刻着‘爱女苏婉清之墓’，”张律师报出一个地址，“在城郊的万安公墓，第十三排第七个。证据就藏在墓碑底座的暗格里，钥匙是……”他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小小的铜制钥匙，上面刻着一朵莲花，“这是婉清最喜欢的花。”
林浅接过钥匙，铜质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像是苏婉清的指尖在轻轻触碰她的皮肤。她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生母最后的温度。
“沈墨知道这些吗？”林浅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应该不知道。”张律师摇摇头，“你父亲做事一向谨慎，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他看着林浅，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浅浅，现在知道了这些，你……”
“我会更坚定。”林浅打断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不管我是谁的女儿，不管沈墨和我有什么肮脏的血缘关系，我都要为父母报仇，为生母报仇。”她将苏婉清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沈正雄，沈墨，林梦……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律师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林正雄。他叹了口气，从铁皮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背包：“这里面有钱和护照，还有一些换洗衣物。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拿到证据再说。”
林浅接过背包，背在肩上。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和沈墨有血缘关系，DNA报告在我这。”
林浅的心脏猛地一跳，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这条短信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插进她刚刚愈合的伤口，将她最不愿面对的恐惧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是谁发来的？对方怎么知道这些？那份DNA报告，又会揭示怎样残酷的真相？
倒计时329天，林浅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你和沈墨有血缘关系，DNA报告在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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