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张大婶挎着个小篮子走了进来。她一眼看到换了装的徐青璃，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围着她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哎哟！瞧瞧！这身板，这眉眼……真是穿啥都好看！就是这脸……太俊了！不行不行，得弄弄！”
张大婶放下篮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小盒深色的像是锅底灰的东西。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徐青璃坐下，开始在她脸上忙活起来。
“姑娘，忍着点啊，婶子给你弄得丑点，安全！”张大婶一边念叨，一边用指腹蘸了点那深灰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徐青璃光洁的脸颊、额头、鼻梁上，又用些暗黄色的东西揉在眼窝和嘴角。她的动作很轻柔，带着长辈特有的慈和。
徐青璃起初还有些僵硬，身体微微绷着，但或许是感受到了张大婶毫无恶意的善意，又或许是明白这是必要的伪装，她渐渐放松下来，顺从地闭着眼睛，任由张大婶在她脸上施为。
我站在一旁看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随着那些灰扑扑的东西抹上去，徐青璃脸上那种惊人的白皙和光泽被掩盖了，肤色变得暗沉发黄，还带着点不健康的灰败。眼窝被加深，显得有点疲惫无神。鼻梁似乎也没那么挺了。整张脸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纱，虽然五官底子还在，但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被巧妙地“藏”了起来，变得平凡，甚至有点土气。
“好啦！”张大婶拍拍手，退后两步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这下行了！保管那些杀千刀的认不出来！”她又拿起那块粗布头巾，仔细地给徐青璃包在头上，遮住了大半额头和发髻，只露出下半张“灰扑扑”的脸。
做完这一切，张大婶的目光在我和徐青璃之间来回扫了扫，脸上忽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嘿，这么一打扮，还真像那么回事！天清娃子，你看，像不像一对刚成亲、要回娘家的小夫妻？”
“噗——”我正看着徐青璃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出神，被张大婶这话呛得差点岔气，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小夫妻？跟徐青璃？我下意识地偷瞄了她一眼。她也被张大婶这突如其来的打趣弄得措手不及，那张被涂得灰黄的脸上，似乎也泛起了一抹极淡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抹的腮红），飞快地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粗布衣角。
这羞窘又带点无措的模样，配上那身土气的打扮，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我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莫名的悸动。
“婶……婶子！您别瞎说！”我臊得不行，赶紧摆手。
“好好好，不说不说！”张大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们先收拾着，我去给你们弄点干粮路上吃！晚点送过来！”她挎起篮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屋里又剩下我们俩。气氛因为张大婶那句“小夫妻”变得更加微妙。我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那……那我去王铁匠那儿了！”
说完，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
村东头的铁匠铺离得不远，还没走近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空气里弥漫着炭火和铁锈的味道。王铁匠是个黑塔似的壮汉，光着膀子，露出虬结的肌肉和古铜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汗珠和烫伤的疤痕。他正抡着大锤，狠狠地砸着一块烧红的铁胚，火星西溅。
“铁匠叔！”我喊了一声。
王铁匠停下锤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看到是我，粗声粗气地问：“天清小子？啥事？要打农具？”
“不是，”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铁匠叔，我……我要去趟徐家镇，路上不太平，想……想弄件家伙防身。”
王铁匠那双铜铃大眼在我脸上扫了扫，又看了看我空荡荡的腰间，眉头皱了皱：“去徐家镇？这节骨眼上？”他显然也听说了昨晚村里闹腾的事，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了然。他没多问，只是把锤子往旁边一放，转身走进黑黢黢的铺子里面。
不一会儿，他拎着一把剑走了出来。剑身黝黑，样式古朴，没有剑鞘，只在剑柄处缠着些防滑的麻绳。他把剑递给我：“喏，拿着。老伙计了，中品铁剑，开了刃的，小心点用。别看旧，比那些花架子实在！”
我接过剑，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剑身不算长，约莫两尺出头，刃口磨得雪亮，透着寒光。虽然比不上那些大门派弟子用的灵光闪闪的宝剑，但这分量，这锋刃，拿在手里，心里莫名就踏实了不少。这可是真家伙！
“谢谢铁匠叔！”我感激地道谢，试着挥了两下，呼呼带风，感觉还挺顺手。
王铁匠摆摆手，又从墙角拎起一把半新的锄头：“光有剑不行，再拿上这个！路上当拐杖，遇着不开眼的，抡起来也能当锤子使！记住，小子，在外头，能不动手就别动手，保命要紧！”
我接过那把沉甸甸的锄头，锄刃磨得也挺锋利。一手铁剑，一手锄头，这造型……有点怪异，但确实感觉安全系数首线上升。
告别了王铁匠，我扛着“兵器”回到家。推开门，张大婶己经回来了，正把几个热乎乎的杂粮饼子和一竹筒水塞进一个粗布包袱里。徐青璃也己经收拾停当，头上严严实实地包着那块粗布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脸上的“妆容”依旧，灰扑扑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她身上那套宽大的粗布衣裳也整理过了，虽然依旧掩盖不住那份骨子里的清秀，但乍一看，确实像个寻常的、有点瘦弱的村妇了。
张大婶看到我手里的铁剑和锄头，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有家伙就好！”她把包袱递给我，“拿着，路上吃。省着点，到徐家镇还有几十里地呢。”
“婶子……大恩不言谢！”我接过包袱，感觉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鼻子又有点发酸。张大叔也默默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担忧。
“行了，别说这些。”张大婶摆摆手，眼圈也有点红，“快走吧！趁着天还没黑透，路上小心！到了徐家镇……安顿好了，想办法捎个信儿回来，让婶子知道你们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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