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回廊，吹得檐角铜铃轻响。沈明珠站在窗前，指尖还残留着祠堂供桌的凉意。她没点灯，只任月光斜斜铺在案上，映出那张夹着蜜枣入库单的素笺。纸页微卷，像是被谁悄悄翻过又放回原处。
她轻轻将袖中玉佩贴着掌心了一圈，忽然低语：“爹收它的时候，手顿了一下。”
话音未落，书房方向传来茶盏落地的脆响。她没回头，却知道父亲听见了——这己是今夜第二回。
她垂眸，目光落在窗台外那片荷花池上。浮萍静卧水面，可就在方才，她分明看见一圈涟漪自池心扩散，毫无风迹，却似有人从水底悄然浮起又沉下。她不动声色地记住了那位置，正是通往西角门的暗道入口。
次日巳时，日头正暖。
沈娇娇遣人送来新焙的龙井与一篮冰镇莲子羹，附笺上写着：“昨夜惊扰姐姐清梦，心甚不安，今特备薄礼，邀姐姐池畔小坐，以表歉意。”字迹娟秀，墨香清雅，连折痕都透着恭敬。
沈明珠捏着纸角，心声轻飘：“道歉？怕是想看我沉塘吧。”
她没笑，也没拒，反而换了一身浅碧色裙衫，外罩藕荷纱衣，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步摇，像是真要去赏景闲谈。
小桃捧着食盒欲随行，却被沈明珠拦下：“你去库房查上月藕粉出入账，别让厨房再被人做手脚。”
小桃一怔，随即会意，低头退下。
池边石凳己摆好茶具，沈娇娇坐在对面，一身桃红裙裳衬得面色红润，唇角含笑：“姐姐肯来，我心下才安些。”
“你若真不安，”沈明珠落座，指尖轻拂杯沿，“昨夜就不该烧那张字条。”
沈娇娇手一抖，茶水溅出半分，旋即笑道：“姐姐说笑了，我昨夜焚的是旧诗稿，不忍睹物思人罢了。”
“思谁？”沈明珠抬眼，目光如针，“张管事吗？”
沈娇娇脸色微变，却未接话，只抬手示意身后丫鬟添茶。那丫鬟上前时，脚下一滑，竟撞向沈明珠肩头。她顺势踉跄，指尖一推，沈明珠登时失衡，惊呼一声跌向池中。
水花西溅。
沈明珠入水瞬间便屏住呼吸，足尖一勾，踩中水底那块熟悉的石阶，顺势滑向假山洞后。她贴着池壁潜行，耳畔只剩水流嗡鸣。透过水草缝隙，她看见沈娇娇快步走近池边，压低声音唤道：“娘，她下去了。”
池畔垂柳掩映处，姨娘的身影缓缓浮现，手中攥着一方湿透的帕子：“真……真淹死了？”
“没那么快。”沈娇娇冷笑，“这池子看着浅，底下淤泥足有三尺，她穿着裙裳，挣扎不了多久就会陷进去。等捞上来，也是失足落水，怪不得谁。”
姨娘咬唇：“可若她没死……”
“那就让她永远闭嘴。”沈娇娇眼神阴冷，“张管事若招，就得让他在柴房‘病逝’。父亲查得紧，得再烧一次账——这次，烧干净点。”
沈明珠在水下听得真切，指尖悄然探入袖袋，摸到一块刻着“工部·万历三年”的残碑碎片——昨夜浮萍异动，原是有人趁夜潜入取物。她将碑片紧攥掌心，忽觉脚踝一紧，似被水草缠住。她不动声色，反手抽出腰间银簪，轻轻一划，顺势借力上浮。
她破水而出时，己换作惊慌喘息模样，发髻散乱，衣裙尽湿，双唇发紫。
“救……救命！”她拍打水面，声音颤抖。
沈娇娇急忙上前几步，伸手欲拉，口中急道：“姐姐快抓住！”
可那指尖，离她尚有寸许，始终不触。
沈明珠装作力竭，再次沉下，又猛地挣扎浮起，终于被赶来的粗使婆子拖上岸。她伏在石阶上咳水，浑身发抖，眼中却无半分恐惧，只有一丝冷光一闪而逝。
她没看沈娇娇，只盯着池面那一圈未散的涟漪。
回房后，她裹着厚毯，指尖仍止不住发颤。系统却在此时弹出全屏红字：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水脉异动】
【江南三郡七日内将发洪灾】
【任务开启倒计时：72:00:00】
【未及时救助潜在溺亡炮灰，扣除10积分】
“我差点自己淹死，还得救别人？”她咬牙低语。
话音未落，书房方向传来剧烈咳嗽，紧接着是砚台砸地的闷响。
她立刻闭嘴，从袖中取出一张素纸，消耗5积分开启“心声屏蔽”，提笔写下：“水患将至，需查旧档。”字迹刚成，墨迹未干，她便命小桃送往父亲书房。
铜镜前，她正欲更衣，忽觉发间一沉。抬手拨开湿发，一缕青绿色苔藓缠绕指尖，形如人脸，眉目隐约可辨。她盯着那苔，指尖微颤，却未摘下。
窗外，池水再度泛起涟漪。
一片浮萍缓缓裂开，露出底下被淤泥半掩的石阶，阶上赫然印着一只湿漉漉的绣鞋，鞋尖朝内，像是刚刚有人从水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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