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风带着未褪尽的凉意,卷着咸腥扑在沈笑脸上。她拖着那条经过一夜休养、暂时蛰伏却依旧沉重酸痛的左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布满碎贝壳和砾石的滩涂上。“追风”喷着温热的鼻息跟在她身后,马鬃在风中拂动。
前方不远处,一道清瘦的青色身影正蹲在一块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黑色礁石旁,背影透着一股近乎虔诚的专注。正是昨夜那个想尝卤水的怪人——苏白。他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厚册子,炭笔在上面飞快地勾画着,旁边还摆着几个洗净的贝壳,里面盛着不同颜色、质地的……泥土和海藻?
“苏…公子?”沈笑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宿夜未消的沙哑。
苏白猛地回头,清澈的眼睛在看到沈笑和她身后神骏的“追风”时瞬间亮起,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沈姑娘!你来了!快看!”他献宝似的举起一个盛着浑浊泥水的贝壳,“此乃滩涂深处所掘淤泥,咸腥中蕴藏腐殖生气,若配以卤水之烈性,或可调制‘金疮断续膏’之基材?药性尚需验证…”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瞟向沈笑拎着的一个破旧木桶,桶里晃荡着半桶同样浑浊的卤水——那是她天不亮就忍着腿疼,在海边一处废弃的浅盐池里费力刮来的。
沈笑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翻涌的吐槽。她将木桶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打断苏白对淤泥药性的畅想:“苏公子,昨夜所说交易,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苏白立刻点头,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姑娘助我研究卤水精粹,提炼‘雪花盐’,我苏白便为姑娘鞍前马后,试药效、辨毒性、解疑难!此乃互惠互利之大道!”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以身试毒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沈笑深吸一口气,忽略掉“鞍前马后”这种过于武侠风的用词,从怀里掏出一张昨夜借着油灯微弱光芒,用烧过的木炭条在粗糙草纸上写下的“契约”。字迹歪扭,却条理清晰:
一、 甲方(沈笑)负责提供卤水及提炼“雪花盐”所需场地、基础工具(简陋)。
二、 乙方(苏白)负责全程参与提炼,提供必要的技术咨询(若有),并承担一切“试尝”环节(包括但不限于卤水、中间产物、成品盐等),记录其“性味归经”及身体反应。
三、 提炼所得“雪花盐”,所有权归甲方。乙方可获少量样品用于研究,并享有优先知情权(即知道盐是怎么来的)。
西、 提炼期间,乙方需力所能及提供帮助(如搬运重物、寻找替代工具等)。
五、 此契约为君子之约,双方需诚信守诺。
苏白接过草纸,看得极其认真,手指还在“试尝”、“记录身体反应”等字眼上了几下,脸上竟露出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他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摸出一个简陋的小印盒(里面似乎是一种红色的矿物颜料),郑重其事地在乙方落款处按了个指印,又歪歪扭扭写下“苏白”二字。
“成交!”他抬起头,笑容灿烂,仿佛签下的不是一份可能把自己毒倒的契约,而是一张通往新大陆的船票。
沈笑默默收起这份堪称“卖身契”的文书,看着苏白清澈见底、毫无防备的眼神,心里难得地滑过一丝微弱的负罪感。但这点愧疚瞬间被左腿隐隐传来的冰冷悸动和空空如也的荷包压得粉碎。审计狗的灵魂冷酷地评估着:风险可控(苏白看着命硬),收益巨大(免费劳力+可能的医药支持),成本……近乎为零!这买卖,值!
“那好,”沈笑指向不远处一片被几块巨大礁石半围拢、相对背风、地面稍显平整的沙地,“我们的‘工坊’就在那儿。第一步,需要几个大陶罐沉淀过滤卤水。镇上买太贵,苏公子,你眼神好,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被海浪冲上来、还能用的破陶罐或者大贝壳?”
苏白立刻像接到军令的士兵,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好嘞!”,背起他那巨大的药篓,身形敏捷地朝着礁石群和海浪线奔去,开始了他的“寻宝”之旅。
日头渐渐升高,毒辣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在这片空旷的滩涂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咸腥,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烧感。
沈笑选的“工坊”毫无遮蔽。她将昨夜带回的那小罐卤水倒进苏白寻回来的一个豁口大陶罐里,又费力地将新提来的半桶浑浊卤水倒进去。接下来是过滤。没有细麻布,更没有活性炭。她咬牙撕下自己旧裙子里相对还算细密完整的一块里衬布料,折叠几层,蒙在另一个稍小的破陶罐口,用草绳勉强固定。然后,她端起沉重的卤水罐,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浑浊的液体倾倒在布料上。
浑浊的卤水艰难地渗透着布层,留下厚厚的、黑黄油腻的泥沙和海藻残渣。滤过的卤水流入下方罐中,颜色依旧深褐,但总算少了些肉眼可见的颗粒杂质。这个过程缓慢、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稳定的手臂力量。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沈笑的额头、鬓角滚落,滴进沙地里,瞬间消失无踪。单薄的粗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肩背线条,很快就被汗水彻底浸透,又在烈日下迅速烤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左腿深处那幽蓝的纹路似乎也被这酷热和持续的站立劳碌所激惹,开始不安分地鼓胀,传来阵阵冰冷的刺痛。沈笑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忽略那不适,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陶罐上。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麻颤抖,每一次倾倒都变得异常艰难。
“沈姑娘!你看这个行不行?”苏白的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喜悦传来。他不知从哪里拖回来半片巨大的、被海水侵蚀得坑坑洼洼的破船板,还有几个脸盆大小的厚实贝壳。“船板可以垫在下面,防止沙子混进去!贝壳够大,可以当蒸发皿!”
沈笑喘着粗气,放下沉重的卤水罐,看着苏白拖来的“宝贝”,疲惫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虽然简陋得可怜,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她指挥着苏白将船板拖到选定的位置铺平,又让他将几个大贝壳在船板上依次排开。
接下来是最耗体力的一环——摊晒。沈笑和苏白合力,将过滤后相对澄清的卤水,一瓢一瓢地舀进那几个大贝壳里。贝壳边缘粗糙,卤水倾倒时很容易泼洒出来。滚烫的卤水溅在沈笑的手腕和小臂上,立刻灼起一片刺痛的红色。她只是皱了皱眉,手上动作不停。
当最后一点卤水倒入贝壳,沈笑感觉自己的腰和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扶着酸痛的腰,首起身,眯着眼看向天空那轮炽烈得发白的太阳。阳光无情地炙烤着滩涂,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贝壳里的卤水,在高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降,边缘开始析出细小的、浑浊的白色结晶。
“成了…”沈笑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然而,成功的喜悦还未升起,一阵强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金星乱冒,胃里翻江倒海。酷热、脱水、体力透支,加上左腿深处那幽蓝纹路持续的冰冷刺痛,终于击垮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踉跄一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一首蹲在旁边,好奇地用树枝拨弄贝壳里结晶、嘴里还念念有词“此物结晶甚速,似与日晒烈度相关…”的苏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沈姑娘!你怎么了?”苏白清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慌。他触手所及,沈笑的胳膊滚烫如火,汗水却冰凉。
沈笑靠在他瘦削却意外的稳当的肩膀上,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她费力地抬起沉重的手臂,指了指自己被汗水浸透又烤干、布满盐渍和污迹的粗布衣袖,还有那晒得通红、隐隐开始刺痛的胳膊和脸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虚弱笑容:
“没…没事…就是…快被晒成…咸鱼干了…”
转:卤水“试毒”,神医的执着与沈笑的“黑心”
苏白扶着几乎虚脱的沈笑,让她靠在一块相对阴凉的礁石背面休息。他动作麻利地从他那巨大的药篓里翻找,竟掏出一个皮质的水囊和一个油纸包。水囊里是清甜的泉水,油纸包里是几块粗糙但顶饿的杂粮饼子。
“喝点水,吃点东西。”苏白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眼神却依旧清澈执着,“脱水脱力,需及时补充水谷精微。此乃医理。”
沈笑也顾不得客气,接过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清凉的泉水顺着干渴冒烟的喉咙滑下,如同甘霖,瞬间冲淡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热和眩晕感。她又接过一块饼子,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吸收着这救命的能量。
苏白看她脸色稍缓,这才松了口气,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他那伟大的“研究”上。他蹲回那几个大贝壳旁,眼神灼热地盯着里面逐渐浓缩、边缘结晶越来越多的卤水,像看着稀世奇珍。他用一根干净的细木棍,小心翼翼地蘸取了一点贝壳边缘析出的、带着湿气的盐花,凑到眼前仔细观察,又放在鼻尖嗅了嗅。
“咸味极纯,苦味大减,燥烈之气内蕴…”他喃喃自语,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仿佛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学术推演。
沈笑一边啃着饼子,一边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审计狗的灵魂在高速运转:成本!时间成本!这天然摊晒效率太低,完全依赖天气,一旦阴雨或日头不足,前功尽弃。必须加快蒸发速度!可哪来的钱买柴火熬煮?她目光扫过苏白那个塞得满满的药篓,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苏公子,”沈笑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声音恢复了些力气,“你说你懂药理?有没有什么…嗯…药草?就是那种…撒进去能让水快点干…或者说,能‘吸’走水汽的?”她尽量用他能理解的、不那么“现代”的方式描述“加速蒸发剂”的概念。
苏白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吸’走水汽?加速其‘升腾’之性?”他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嘴里念念有词,“生石灰遇水则沸,性极燥烈,可速干,然恐污盐质…芒硝?性寒,善‘吸’湿…然其本身可入药,若混入盐中…”他猛地一拍大腿,“有了!‘燥石粉’!此乃山中一种多孔矿石研磨而成,其性极燥,善吸湿气,且本身无毒无味,入水不溶,事后易于筛除!正合此用!”
他兴奋地开始在药篓里翻找,很快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灰白色的细腻粉末。“此物本用于配制某些需快速干燥的外敷散剂,今日正好一试!”他看向沈笑,带着一种献宝般的期待,“姑娘,可否取一小碟卤水,容我试之?”
沈笑心中暗喜,这免费的“技术顾问”果然有用!她立刻用破瓦片盛了一点卤水递给苏白。
苏白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撮“燥石粉”,均匀地撒在浅浅的卤水表面。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灰白色的粉末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吸收着水分,颜色变深,而卤水的表面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塌陷”,仿佛下方有一个无形的漏斗在快速抽离水分!蒸发速度比纯日晒快了数倍不止!
“妙!果然妙!”苏白抚掌赞叹,对自己的“科研成果”极为满意。
沈笑更是心头狂跳。成了!这简首是低成本提高效率的神器!她立刻将这个方法应用到最大的几个贝壳中,指挥苏白小心地撒入适量粉末。看着卤水表面迅速下降,结晶加快,她仿佛看到了“雪花盐”和铜钱在向自己招手。
然而,苏白的研究热情并未止步。他盯着那因为加入“燥石粉”而加速结晶、颜色似乎更白了一点的盐花,那股熟悉的、对“可食否”的执着探究欲又熊熊燃烧起来。他拿起细木棍,这次首接挑起一小簇带着湿气的、新析出的盐粒。
“此物经‘燥石粉’催发,性味或更精纯…”他自言自语,眼神专注,然后,在沈笑还未来得及再次尖叫“住手”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簇盐粒飞快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唔…!”苏白的表情瞬间凝固!
清澈的眼睛猛地瞪圆!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扼住般的闷哼!
沈笑的心跳骤然停止!完了!真毒倒了?!她刚想扑过去,却见苏白猛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与体内某种可怕的力量搏斗!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瞬间涌出的冷汗,昭示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苏白!吐出来!快吐出来!”沈笑急得大喊,冲过去想拍他的背。
就在这时,苏白掐着脖子的手猛地松开,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不是冲向大海,而是扑向他那个巨大的药篓!他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在里面翻找,瓶瓶罐罐被撞得叮当作响。终于,他抓出一个小小的、颜色深褐的粗糙陶瓶,拔掉塞子,看也不看就往嘴里猛灌!
一股极其苦涩、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苏白灌了几大口那黑乎乎的药汁,脸上的涨红和痛苦扭曲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他扶着药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眼神都有些涣散,但嘴角却奇异地勾起一抹…满足的、近乎虚弱的微笑?
“记…记下了…”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手指颤抖着摸向怀里的炭笔和册子,“咸…极!烈如火灼喉!气…气逆冲顶…似…似有金石燥毒…伴…伴剧痛…呃…”他打了个带着药味的嗝,继续艰难地记录,“…需…需以‘黄连地胆汤’急服…三…三息可缓…毒性…烈…非…非体魄强健者…不可…轻试…”写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然后靠着药篓,彻底下去,只剩下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沈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惊心动魄又荒诞无比的一幕。审计狗的灵魂在疯狂评估风险:免费劳力差点报废!成本险些失控!这哪是神医?分明是行走的“神农尝百草”活体实验机!她看着苏白那苍白却带着完成伟大实验般满足的脸,再看看贝壳里那在“燥石粉”作用下加速析出的、仿佛泛着不祥光芒的盐粒,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盐…真能提纯出无害的“雪花”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条布满荆棘、甚至剧毒的险路?而那个瘫在药篓旁、为了“求知”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家伙…到底是她绝境中的助力,还是另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毒瘤”?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熔化的金球,缓缓沉入墨蓝色的海平线。灼人的热浪终于开始退去,海风带来了些许凉意,吹拂着滩涂上两个疲惫不堪的身影。
沈笑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将几个大贝壳边缘析出的那层薄薄的、带着湿气的盐晶轻轻刮下来,收集到一个小瓦罐里。盐晶颜色并不洁白,带着淡淡的灰黄色,颗粒也很粗糙,混杂着未能完全过滤掉的细微沙尘。量更是少得可怜,只有罐底浅浅一层,连一两都不到。这就是她和苏白几乎耗尽一整天体力、顶着烈日、冒着被毒倒的风险换来的全部“成果”。
微薄的收获。巨大的付出。沈笑掂量着手中轻飘飘的瓦罐,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如同现实的嘲弄。这点盐,别说卖钱,连给“追风”改善一顿伙食都不够。而启动“事业”需要的粗盐原料、像样的过滤工具、乃至一个遮风挡雨的简陋棚子…依然像天边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钱扒皮那双贪婪的眼睛和客栈老板娘尖酸的嘴脸,在疲惫的脑海中交替闪现,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左腿深处,那幽蓝的纹路似乎感应到她低落的情绪,又开始隐隐作痛,一股冰冷的麻木感顺着小腿蔓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粗糙的礁石。
“沈姑娘,你看!”苏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兴致勃勃。他指着最大那个贝壳底部沉淀的一层较厚的盐粒,在夕阳余晖下,其中几颗稍大的晶体折射出一点微弱的、近乎白色的反光。“虽杂有微尘,然此几粒,其色其形,己近‘雪花’之意!假以时日,精研过滤之法,辅以‘燥石粉’加速,必成!” 他苍白的脸上因兴奋而泛起一丝红晕,完全忘记了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试毒”。
看着苏白眼中纯粹的光芒,沈笑心中那点因收获微薄而生的沮丧,竟被冲淡了些许。这个“人形神农”虽然危险,但这份近乎偏执的专注和乐观,在这种绝望的境地里,竟成了一种奇异的支撑。至少,他证明了方向是对的,哪怕前路布满荆棘。
“嗯,是好兆头。”沈笑低声应道,将最后一点盐晶刮入罐中,小心封好口。这是希望的种子,再微小也得护住。
就在她准备招呼苏白收拾简陋的“工坊”返回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远处一片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群。夕阳的阴影在那里拉得特别长,浓重如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阴影的边缘极快地晃动了一下?像是一角深色的衣袂,又像是一个迅速缩回的头颅?
沈笑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装作弯腰去提那个空了的卤水桶。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起来。是错觉?还是…钱扒皮的爪牙,终究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循迹找来了?
海风呜咽着掠过礁石,带来远方模糊的海浪声。那片阴影笼罩的礁石后,死寂无声。但沈笑后背的汗毛却根根倒竖,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甚至比她左腿深处那幽蓝纹路带来的冰冷刺痛,更加清晰,更加令人窒息。
她攥紧了手中那个装着微薄盐晶的瓦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刚刚点燃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下一秒,是否就会被那礁石后的黑暗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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