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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孤的芸儿,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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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的日子,对东宫洒扫宫女张芸而言,不是喘息,而是通往炼狱的窄门。

她将每月唯一能踏出宫墙的机会,精准地钉死在初七:那个褚砚礼必定会踏入太傅府废墟的日子。

天光未亮,宫巷还浸在浓重的墨蓝里,沈溪芸会避开巡夜灯笼昏黄的光圈,贴着冰冷宫墙最深的阴影,翻越那扇太傅府锈蚀角。

荒芜的庭院是她一个人的祭坛。

她熟练地钻进假山后那道狭窄的缝隙,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缩成最不起眼的一团,她死死盯着角门的方向,也死死锁着庭院中央那个被精心维护的秋千架。

等待的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听?她一遍遍质问自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线索?还是为了那自投罗网、无法割舍的思念?

终于,那扇门发出熟悉的、被刻意压低的吱呀声。

褚砚礼,他来了。

沈溪芸瞬间屏住了呼吸,她看着他拂去秋千上的浮尘,看着他坐下,看着他对着虚空低低唤出那声“芸儿”。

“王延龄那只老狐狸…他门下那个掌管北境军需转运的郎官,前日醉酒坠马,‘意外’死了。死得真是时候!线索又断了一条。”

“不过…孤查到,他死前一个月,曾秘密变卖京郊一处田庄,所得巨款…流向了江南一家不起眼的钱庄。孤己派人南下,顺着这条线挖!孤倒要看看,这钱最后进了谁的腰包!又是谁…在替他料理这些见不得光的首尾!”

他的语速不快,将那些隐藏在朝堂污秽之下的、指向王延龄的致命线索,一点点暴露在清冷的空气里。每一个名字,每一笔赃银的去向,每一次构陷的节点,都带着沈家三十九口冤魂的血腥气息。

沈溪芸蜷缩在假山后,捕捉着每一个字,这些线索,这些名字,这些路径,就是她复仇的刀,是她通往地狱的门票。

然而,褚砚礼的声音很快低沉下去,疲惫如同潮水般重新淹没了他,他微微侧身,从布囊中取出那件崭新的衣裙,这次是娇嫩的鹅黄色软缎。

他依旧带着那种偏执的仪式感,将衣裙轻轻铺在秋千上。

“芸儿…今日…是你十八岁生辰。”

十八生辰?入宫,竟己过去了一年。

“孤记得,你总嫌红色太庄重,粉色太俗气,说鹅黄最鲜亮活泼,像小黄鹂鸟…“东宫库房里,最好的软缎,孤会一首给你留着。每年生辰做一件,就想着你穿上,蹦蹦跳跳的样子…十八岁的芸儿可还会愿意在砚礼哥哥怀里撒娇啊 …”

他顿了顿,又取出那个熟悉的紫檀木食盒。

还是旧两样,荷花酥,马蹄糕。

褚砚礼拿起一块马蹄糕,习惯性地拿起那个纯金的小糖霜罐,均匀地将那一勺金色的糖霜,细细地撒在那块晶莹的马蹄糕上。

“芸儿…” 他对着那空无一人的秋千,对着那件铺开的鹅黄软缎,对着那撒满了厚厚糖霜的马蹄糕,如同梦呓般的询问:

“十八岁生辰快乐…这新做的裙子…喜欢吗?若不喜欢便在梦里斥责砚礼哥哥,让哥哥见见你,好不好?”

假山石后,沈溪芸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恨,她恨,恨命运的不公,恨这深宫的无情。

可此刻,那滔天的恨意,竟被这近在咫尺的、卑微到尘埃里的思念和痛楚,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那些刻意被埋葬的、属于“沈溪芸”的柔软和依赖,从裂缝中钻出,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听到了,她听到了那些指向仇人的线索,那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目标。

可她也听到了那一声声卑微的“芸儿”,听到了那金勺刮过糖霜的沙沙声,听到了那份沉甸甸的深情与绝望。

褚砚礼在秋千上枯坐了许久,他最终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件鹅黄衣裙和那碟精致的糕点,然后,他站起身,无声地融入了角门外的微光里,消失不见。

沈溪芸死死抠着冰冷的石壁,她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那压抑的、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嚎啕都更撕心裂肺。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线索,通往复仇深渊的钥匙。

可她付出的代价,是心口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块,留下一个鲜血淋漓、永远无法愈合的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金粉糖霜的甜腻。

太子仪仗走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扶着冰冷的石壁,踉跄着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如同祭坛般的秋千,然后,如同逃离瘟疫般,跌跌撞撞地冲出角门,重新扑入宫墙外初冬凛冽的寒风里。

东宫后殿的回廊,沈溪芸正跪在地砖上,用一块半湿的粗布,用力擦拭着廊柱底座的积尘,耳畔是其他宫女太监低低的交谈声。

“阿芸!” 负责后殿洒扫的管事孙嬷嬷那标志性的尖利嗓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磨蹭什么呢!西边耳房窗棂上的灰积了有一指厚了!还不快去擦了!仔细你的皮!”

沈溪芸手下动作未停,只依着规矩,低低应了声:“是,嬷嬷。”

就在此时,回廊另一端,通往内殿的方向,那沉稳、清晰、带着独特韵律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哒……哒……哒……

方才还在低语的宫女太监瞬间噤声,头垂得更低,管事孙嬷嬷脸上的不耐瞬间化为惊恐,慌忙转身,朝着脚步声的方向深深躬下身去。

褚砚礼的仪仗转过廊角,玄色的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沈溪芸本能地随着众人瞬间转身,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廊柱底座上,死死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自己缩成最不起眼的一团尘埃。

突然,那沉稳的脚步声,在距离她身后不足一丈的地方,毫无预兆地、突兀地停了下来。

沈溪芸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柱子,后背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

终于,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清晰地砸在每一个匍匐在地的宫人耳中:

“方才是谁…在唤‘阿芸’?”

管事孙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殿下!是…是奴婢!奴婢…奴婢在吩咐这贱婢干活…” 她慌乱地指向依旧死死抵着廊柱的沈溪芸,“她…她叫张芸!奴婢该死!奴婢不知…”

“张…芸?” 褚砚礼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视线再次聚焦在沈溪芸那剧烈颤抖、几乎要缩进廊柱里的单薄背影上。

“东宫之内,从今日起,不许再有人用芸字为名讳,无论本名,还是称呼!”

“孤的芸儿…天下无双...”

“孤的芸儿”西个字,被他用一种沉重语气吐出。

孙嬷嬷早己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闻言抬起头,声音尖利地应道:“是!是!殿下!奴婢该死!奴婢这就给她改名!这就改!”

她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最恶毒、最下贱、最能撇清关系的名字,一个既能立刻满足太子殿下那近乎病态的要求,又能彻底羞辱这个惹来无妄之灾的贱婢、让殿下彻底厌恶的名字。

“翠花!” 孙嬷嬷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对!以后你就叫翠花!听见没有!殿下,这贱婢以后就叫翠花了!粗鄙下贱,再不敢玷污贵人的名讳!”

“翠花”——彻底锁死了“沈溪芸”最后一点卑微的存在痕迹。

仪仗重新启动,那沉稳的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越过跪伏在地的宫女太监,平稳地走向回廊尽头,渐渐远去。

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凝固的空气才如同解冻般松动。

孙嬷嬷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随即又猛地跳起来,几步冲到依旧保持着额头抵柱姿势、如同石化般的沈溪芸面前,尖利的指甲狠狠戳在她额角:

“翠花!听见没有!以后你就叫翠花!晦气的东西!差点害死老娘!还不滚去干活!”

沈溪芸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

只是深深地低下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沾满灰尘的半湿布巾,动作缓慢而顺从,仿佛彻底接受了“翠花”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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