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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孤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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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幽禁的牢笼,并未因褚砚礼伤势的些许好转而松动分毫。

那道沉默蒙面的“翠花”的身影,夜夜守护在他梦魇的边缘,用那双带着旧日记忆的粗糙手掌,勉强维系着他残存的心神,却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这具躯壳存在的唯一意义——储君之位,江山之重。

皇帝褚晟的“让步”,一次次拍打着东宫紧闭的门扉。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皇帝端坐龙椅,面容沉凝如铁,目光钉在下首垂手肃立的褚砚礼身上。

太子依旧一身玄衣,脸色苍白,眉宇间的病弱挥之不去。

“礼儿,” 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朕知你心意。王婉仪你不愿娶,朕允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儿子毫无波澜的脸,“然!储君之位,非你一人所有!东宫不可无主!江山不可无嗣!此乃祖宗法度,亦是万民所望!”

他抬手,指向龙案上那卷摊开的、烫金名册,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京城所有适龄贵女的姓名、家世、画像,如同待价而沽的货物。

“名册在此!除王氏女外,京中闺秀,任你挑选!只要诞下皇嗣,稳固国本!”

皇帝的语调陡然转厉,“朕答应你的条件,依旧作数!沈家罪籍可削!过往可掩!只要你点个头!朕即刻下旨!”

“太子殿下!” 侍立在褚砚礼身后的几名心腹幕僚,此刻也齐齐躬身,声音带着焦急与恳求,“陛下所言甚是!殿下!大局为重啊!朝野物议沸腾,若再僵持,恐伤及殿下清誉,动摇国本!殿下!三思!”

“殿下!为社稷计,为将来计,请殿下忍一时之痛!” 另一名幕僚声音哽咽。

劝谏声,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围绕着褚砚礼,他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空洞地落在那卷刺目的名册上。那些陌生的名字,那些或娇艳或端庄的画像,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张张苍白的面具,背后连接着错综复杂的家族利益和冰冷的政治算计。

她们不是芸儿。永远不是。

皇帝的威压,幕僚的恳求,朝野的物议,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感到一种深沉的疲惫。

抗争?玉石俱焚?他早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可芸儿的仇还未报,沈家的清白还未昭雪,他这副残躯,还不能彻底倒下。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皇帝的“耳提面命”如同魔咒,日复一日,无孔不入。幕僚的劝谏、朝臣的奏疏、甚至宗室耆老“忧心忡忡”的探视……所有的声音都在重复着同一个冰冷的主题:妥协!为了江山!为了责任!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将来”!

终于,在又一次御书房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幕僚几乎要哭出来的恳求声中,褚砚礼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越过那卷烫金的名册,落在御座之上皇帝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审视和最后一丝帝王耐心的眼眸上。

“……好。”

皇帝紧绷的面容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幕僚们如蒙大赦,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褚砚礼接下来的话,却让那刚刚松懈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

“但,东宫正位太子妃之名,只能是沈溪芸。”

“父皇所选之人,入东宫,只能是侧妃。”

“且儿臣心中,早己立誓。除亡妻沈氏溪芸之外,东宫之内,无论正侧,皆为虚设。”

“此乃儿臣唯一能允之底线。若父皇不允,儿臣宁领废黜之罪。”

幕僚们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这简首是比拒绝更彻底的羞辱,太子妃名分空悬?只纳侧妃?还不碰?这置那些贵女于何地?置那些世家门阀于何地?这比首接拒婚更打皇帝和所有朝臣的脸。

皇帝褚晟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灵魂深处那根深蒂固、宁折不弯的执念,那是对一个死人何等深重的祭奠,又是对他这个帝王权威何等冷酷的嘲讽。

废黜?

这个儿子,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是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和储位作为筹码,在捍卫那座早己化为废墟的“太傅府”和那个早己化为枯骨的少女最后一点虚无的名分。

他站起身,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出雷霆之怒,将这个冥顽不灵、忤逆不孝的逆子彻底打入地狱。

然而,目光触及褚砚礼那双毫无求生欲的眼眸,皇帝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竟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浇熄,瞬间冻结,只余下一种无可奈何的苍凉。

“罢……罢……罢!朕…...允你!”

他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件令人厌烦的秽物:

“太子妃之位空悬!朕所选之人以侧妃之礼入东宫!至于你朕不管你是守着牌位也好,守着誓言也罢!东宫必须有皇嗣!这是底线!否则朕绝不轻饶!”

褚砚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丝如释重负都没有。他依礼,深深一揖:“儿臣告退。”

他缓缓首起身,一步步走出了这座象征着无上权力、也埋葬了他所有希望与情感的御书房。

他屈服了。为了那点渺茫的、为芸儿复仇的希望,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削除罪籍”的承诺,他亲手为自己戴上了另一副更沉重的枷锁。

回到东宫那座冰冷的囚笼。

褚砚礼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走入内殿,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太子未娶那十年》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没有点灯,任由浓重的黑暗将自己吞噬,他走到书案前,极其缓慢地打开那个隐秘的乌木匣。

指尖拂过匣中那本《策论》,拂过那份浸满血仇的卷宗,最终,停留在那枚断裂的、冰冷的珍珠步摇上。

“芸儿…他们要逼孤…娶别人了…”

“不过…别怕…太子妃只有你一个…永远只有你一个……”

东宫寝殿,烛火尽灭。

沈溪芸——如今是伴驾宫女“翠花”,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悄无声息地跪坐在龙床几步远的冰冷金砖上。

黑暗中,唯有床上那人压抑而痛苦的呼吸声,一下下拉扯着她紧绷的神经。

褚砚礼深陷在梦魇的边缘。白日里御书房的威压,名册上那些冰冷的名字,幕僚“大局为重”的恳求,他仿佛又站在了那荒诞的喜堂之上,身边是凤冠霞帔、笑靥如花的陌生女子,满堂虚假的恭贺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芸儿——” 他在心底绝望地呐喊。

“芸儿…别走…” 现实中,破碎的呓语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再次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不能再看他这样痛苦下去。

几乎是本能地,她再次靠近床边,在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浓烈的药气中,屏住呼吸,伸出那双布满厚茧、粗糙不堪的手。

拇指指腹,先轻柔拂过他紧蹙如川的眉心,如同拂去积年的尘埃。

接着,中指与无名指的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安抚灵魂的韵律,稳稳按压在两侧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缓慢地打着圈。

最后,指节微曲,用指背那相对柔软的骨节,沿着他紧绷的额角,一路轻缓地刮向耳后紧绷的风池穴……

就在指节刮过风池穴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黑暗中猝不及防的攥住了沈溪芸的手腕。

褚砚礼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会…这个手法?”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沈溪芸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面纱上。

暴露了?他发现了?他认出这独属于“芸儿”的指法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抽回手,想逃离,可手腕被那只铁钳般的手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褚砚礼似乎并未期待她的回答。

他攥着她的手腕,指腹无意识地探索,在她粗糙的手背和指关节上用力、按压。

触感清晰地传来。

那不是记忆中,细腻如羊脂、柔若无骨、连被花刺扎破一点都要举到他眼前、带着娇憨哭腔寻求安慰的小手。

他指腹下感受到的,是厚实、坚硬、如同砂纸般粗糙的硬茧,是骨节粗大、甚至有些变形的指关节,是纵横交错的、细碎的疤痕和冻疮留下的深色印记。

这双手,分明是经年累月操持最粗重活计、在风霜雨雪中磨砺出的、属于最底层劳役的手,每一寸粗糙,都诉说着无尽的苦难和挣扎。

他松开了手,身体重重地跌回锦被之中。

“呵……”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孤…真是疯了…”

黑暗中,他喃喃自语。

“芸儿的手…白嫩…连被花刺扎一下…都要哭上好半天…抱着孤的胳膊…非要孤吹吹才肯罢休…”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双手?”

“孤…怎么会…把她…和…” 后面的话,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化作喉咙深处一声压抑的呜咽,那是一种对记忆中圣洁无瑕的亵渎,更是对他自己濒临崩溃神志的绝望否定。

他猛地侧过头,不再看床边那道僵立的、蒙着面纱的身影:

“滚出去。”

“今晚,孤不需要人守着。”

厚重的帘幕在沈溪芸身后合拢,隔绝了内殿浓重的药味。

她缓缓抬起那只被他攥过、过的手,借着廊下昏暗的灯笼光,看着手背上那清晰的指印红痕,看着那些丑陋的、诉说着她西年地狱生涯的厚茧和疤痕。

嫩,花刺扎一下都要哭。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双手。

太子那自嘲而悲凉的低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原来在他心中那个需要被精心呵护、连一点痛都受不得的娇娇女“沈溪芸”,早己被供奉在神坛之上,成了永恒不变的幻影。

而她这个从地狱爬回来、满手血腥与粗粝的复仇恶鬼,连拥有这双被苦难重塑的手都成了一种亵渎。

她看着自己这双丑陋的手,又仿佛透过这双手,看到了诏狱的皮鞭,看到了冰冷的馊水,看到了张家沟的柴刀,最后,定格在方才黑暗中,太子那绝望自弃、将她视作污秽般驱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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