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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芸儿,太傅当年教我什么,孤便教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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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里,书架高耸,沈溪芸独自站在那片巨大的阴影边缘。

褚砚礼踏进来时,脚步放得极轻,沈溪芸听见脚步声,微微侧过脸。

“太子哥哥,我想读书。”

褚砚礼眼前瞬间闪过东宫花园里那个被太傅沈承泽追得满园跑的赤足身影,还有太傅那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殿下您看看!这丫头,若有您一半的静气,老夫何至于此?顽劣不堪,实在顽劣不堪啊!”

那些鲜活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带着迟来的钝痛。

“好。”褚砚礼的回应异常干脆,他大步上前,越过她,径首走向旁边一张矮几。

那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册簇新的书卷,纸张雪白,装帧精致,他看也未看,手臂猛地一扫。

“哗啦!”

《女诫》、《内训》、《列女传》,那些专为闺阁女子准备的规训,被毫不留情地扫落在地,像被遗弃的废纸。

褚砚礼转过身,背对着身后如林的典籍,目光灼灼地首视着她。

“芸儿,太傅当年教我什么,孤便教你什么。太傅倾囊相授予孤的经史子集,治国韬略,孤必一字不落,悉数教予你。”

“谢太子哥哥成全。”沈溪芸微微屈膝。

自那日起,每日下朝,褚砚礼褪去朝服,换上常服,便径首来到藏书阁,他不看那些簇新的、专为女子备下的书,只从太傅沈承泽当年亲手整理批注过的典籍中选取。

今日,摊开在紫檀木书案上的,是那卷蓝布封皮、书页边缘己得泛毛的《盐铁论》。

书页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布满了熟悉的、苍劲有力的朱砂批注,那是太傅的手泽。

褚砚礼端坐案后,神情专注,指着其中一行关于盐铁官营的论述,逐字逐句地剖析利害,引经据典,条理分明。

那专注的神态,那讲解时习惯性微微蹙起的眉头,那修长手指点在书页上笃定的力度,甚至他偶尔抬眼望来时,眼中那份对学问的认真与热忱,同太傅几乎一模一样。

沈溪芸坐在他对面,指尖划过父亲在书页边缘留下的朱批,那熟悉的字迹仿佛还带着父亲的体温,她听着太子的声音,看着他的神情,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重叠。

恍惚间,坐在那紫檀书案后的,不再是矜贵的太子褚砚礼,而是她那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太傅爹爹。

爹爹也是这样,用同样沉稳的语调,敲着戒尺,对着当年还是太子的褚砚礼讲解这篇艰深的策论。

而她,小小的沈溪芸,则躲在巨大的书架后面,偷偷打瞌睡,被爹爹发现后,少不了一顿严厉的训斥,说他顽劣不堪,连太子哥哥的半分静气都没有。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她低垂的眼睫下坠落,“啪嗒”一声,正正砸在父亲那苍劲的朱砂批注之上。

讲解的声音戛然而止。

褚砚礼猛地抬头,方才讲解时的沉稳专注瞬间被慌乱取代,他几乎是立刻倾身向前,目光紧紧锁在她低垂的脸上。

“芸儿?可是哥哥讲的不好?太深奥了?还是哪里说错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合上了手中的书卷。

沈溪芸飞快地抬手,用宽大的袖口用力抹了一下眼睛,但那泛红的眼眶和鼻尖却无法掩饰。

她避开褚砚礼焦灼探寻的目光,视线落回那本被泪水打湿的《盐铁论》上,落在父亲那模糊了一角的字迹上。

“不是…太子哥哥讲的…很好…我只是…太想爹爹了…”

沈溪芸用力眨了眨眼,想将那股酸涩压下去,却徒劳无功,一滴又一滴眼泪还是滚落下来,砸在摊开的书页上,她慌忙用袖子去擦,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看到沈溪芸明显病态的苍白,褚砚礼立刻起身,沉声吩咐:“传周太医!”

周太医来得很快,他小心翼翼地为沈溪芸请脉,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他收回手,对着褚砚礼深深一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医者的忧虑:

“殿下,清平县主当年在狱中,受刑过重,伤了根本,如今气血两亏,心脉尤为虚弱,这最忌大悲大恸,情绪过于激动。方才一时气急,心血难继,才有此眩晕心悸之象。若长此以往,恐于寿元有碍。”

褚砚礼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目光落在沈溪芸苍白脆弱的侧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对太医道:“知道了,开方子,用最好的药,务必调养好。”

太医领命退下。

阁内只剩下两人,沈溪芸低着头,褚砚礼走到她身边,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将她面前那本摊开的、沾了她泪痕的书卷合上。

那上面,还残留着太傅沈承泽苍劲有力的朱批痕迹。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向书架。

这一次,他没有去拿那套蓝布封皮的《盐铁论》,也没有碰任何一本留有太傅笔迹的旧籍,他在另一排书格前停下,取出一册簇新的、装帧素雅的线装书。

书页雪白,墨迹犹新,字迹清峻挺拔,正是褚砚礼自己的手笔。

他回到书案前,将那本新书轻轻放在沈溪芸面前,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平静:“今日我们不讲《盐铁论》了。看看这个,这是我前些日子对《管子·轻重篇》的一些批注和心得。或许更浅显些。”

沈溪芸抬起微红的眼,看着那本崭新的书册,又看了看褚砚礼,她明白了,太子是怕她再看到爹爹的字迹,触景伤情。

她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指尖小心地翻开那洁白的书页。

自那以后,褚砚礼讲学的案头,再也没有出现过太傅沈承泽批注过的旧书,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本由他亲手誊抄、精心批注过的新册。

他讲解时,依旧专注、沉稳,引经据典,条理分明,尽量避开那些可能勾起她沉痛回忆的篇章和字句,他的批注清晰详尽,字里行间却悄然抹去了所有属于“沈太傅”的痕迹。

沈溪芸学得很认真,仿佛要将过去荒废的时光都补回来,然而,那场牢狱之灾留下的不仅是心灵的创伤,更有身体上难以磨灭的亏虚。

常常是午后阳光正暖,褚砚礼低沉悦耳的讲解声还在继续,沈溪芸的头便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最终轻轻伏在了摊开的书页上。

每当这时,褚砚礼的声音便会戛然而止。

他静静地看着她。

她伏案的姿势,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在太傅府书房角落里,对着枯燥经义昏昏欲睡的小女孩。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褚砚礼的眼神变得无比柔软,他极其小心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弯下腰,一只手臂轻柔地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

褚砚礼稳稳地将她抱起,抱着她,一步步走出藏书阁沉郁的书墨香气,穿过洒满阳光的回廊。

怀中的人儿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和安稳,无意识地将头往他胸前靠了靠,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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