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A | A

第9章 芸儿,她是孤的妻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太子未娶那十年 http://www.220book.com/book/UOHA/ 章节无错乱精修!
 

东宫的灯火,彻夜长明。

褚砚礼不再仅仅是储君,更像是帝国这部精密机器上,最核心、最高效、也最冰冷的那枚齿轮。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南方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千里,饿殍遍野,流民如潮,户部哭穷,工部推诿,王延龄一党趁机鼓噪加赋,妄图借天灾渔利。

褚砚礼力排众议,启用沈承泽门生故旧中精通水利的干吏,以雷霆手段开仓放粮,严惩囤积居奇,同时征调民夫,疏浚河道,加固堤防。

他亲临灾区督阵,玄衣素服立于泥泞的堤坝之上,任凭风雨如刀,目光所及之处,混乱的秩序如同被无形之手梳理,迅速归于条理。

数月后,水退田复,灾民得安,奏报灾情的急递终化为报捷的文书。

金銮殿上,满朝称颂储君英明,褚晟看着阶下面容平静无波的儿子,眼底复杂难言。

北境狼烟再起,狄人铁骑叩关,边军告急。

王延龄更是力主割地纳贡,以息兵戈,褚砚礼沉默地听着,最后定格在御座之上。

他未发一言,只递上一份由东宫心腹暗中收集、详列王延龄一党在北境军需采买中贪墨巨万、克扣粮饷的铁证,朝堂瞬间哗然。

在皇帝震怒的目光和王延龄一党惨白的脸色中,褚砚礼平静请旨:“儿臣,愿代父皇亲征。”

皇帝准了。

年轻的储君亲临战阵,运筹帷幄,奇袭敌后,断其粮道,他身先士卒,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捷报频传,狄人溃退八百里,边境重归安宁,凯旋之日,万民夹道,山呼“太子千岁”。

褚砚礼端坐马上,玄甲未卸,风尘仆仆,目光却越过欢呼的人群,投向遥远的京城方向,投向那座早己荒芜的太傅府庭院。

功勋?荣耀?于他,不过是为那唯一所求铺路的基石。

金殿论功行赏。

群臣屏息,目光聚焦在阶下那位风尘未洗、却己立下不世功勋的储君身上。

皇帝褚晟看着儿子越发清瘦冷峻的侧脸,心中百味杂陈,既有为储君威仪的欣慰,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少有的温和:“太子此次力挽狂澜,功在社稷。朕心甚慰。你想要何赏赐?但说无妨。”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褚砚礼出列,依礼躬身,声音却听不出一丝凯旋的激昂,也听不出半分对赏赐的渴望:

“儿臣别无他求,只求父皇,重启沈承泽通敌叛国一案,还沈氏阖族一个清白!”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个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的名字。

群臣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王延龄一党脸色铁青,皇帝褚晟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最终,所有斥责的话语都化作了喉间一声沉重的叹息。

“此事…容后再议。” 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退朝!”

褚砚礼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失望。

他平静地再次躬身:“儿臣遵旨。”

仿佛早己料定了这个结果,他转身,一步步走出金殿,将满殿的复杂目光和无声的议论抛在身后。

自那以后,皇帝褚晟再也不问太子想要什么赏赐了。

无论是平息了哪里的叛乱,还是治理了哪处的灾荒,无论是献上了祥瑞,还是提出了利国利民的良策……每一次褚砚礼立下功勋,皇帝的赏赐都会如同流水般,无声无息地送入东宫。

成箱的金锭、银锭,堆满了库房角落。

南海的明珠大如龙眼,东海的珊瑚赤红如火,西域的宝石流光溢彩,北地的雪貂皮光滑如缎……这些稀世奇珍,由内侍监总管亲自捧入东宫正殿。

还有江南新贡的云锦、苏绣,内造的精巧玉器、瓷器,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这些象征着帝王恩宠、足以让任何人眼红心跳的财富与珍宝,被源源不断地送来。

然而,它们最终的归宿,往往是东宫库房最深的角落,蒙上厚厚的尘埃,褚砚礼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内侍监总管恭敬地禀报赏赐名录时,他通常只是埋首于案牍之中,偶尔从堆积如山的奏疏里抬起眼皮,淡淡地应一声“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于他,不过是些碍眼的石头和破布。

东宫的属官们早己习惯了这种奇异的景象,他们看着那些被随意堆放的奇珍异宝,再看看太子殿下案头那方永远被素帕仔细包裹、置于最显眼位置的断裂珍珠步摇,心中唯有叹息。

皇帝褚晟自然知晓这一切。

他不再震怒,也不再试图劝说,他只是沉默地、固执地继续赏赐。

仿佛这些冰冷的金银珠玉,能够填补儿子心中那个巨大的、名为“沈溪芸”和“沈家清白”的黑洞。

东宫的书房里,灯火通明,褚砚礼批完最后一份关于漕运改革的奏疏,放下朱笔,目光习惯性地落向案角。

他伸出手,指尖隔着丝帕,轻轻触碰那冰冷的、带着裂痕的珍珠。

“快了,芸儿…” 他低不可闻地自语,“孤答应过你的…还你爹爹和哥哥们清白…快了…”

京郊山坳深处,一片新辟出的空地,立着数座青石墓碑。

碑身打磨得光滑,却无半分纹饰,只刻着端正肃穆的姓名与谥号:沈承泽、沈夫人、沈溪山、沈溪川、沈溪林……

沈氏阖族,凡被鸩酒夺去性命的三十九口,皆在此处有了一个衣冠归宿,碑前,摆放着简单的祭品,三牲素果,香烛纸马。

褚砚礼孤身一人立于墓群之前,手中握着一方素白的丝帕,正极其虔诚地擦拭着最前方那座属于太傅沈承泽的墓碑。

随行的东宫侍卫和内侍皆被勒令远远跪伏在山坡之下,垂首屏息,无人敢抬眼窥视这片属于太子殿下的、绝对私密的祭奠之地。

他一座碑一座碑地擦拭过去,动作始终如一,没有焚香,没有祝祷,没有悲声。

最后,他在沈承泽的墓碑前站定,目光落在碑上“沈公承泽”那几个字上,仿佛在透过冰冷的石头,与那位曾亦师亦父的老人对视。

“太傅……” 他终于开口,“沈氏阖族的衣冠冢,孤己立好,虽处荒僻,然清净无扰,免遭小人窥探玷污,太傅一生清正,当得此清净之地安眠。”

“金银珠玉,孤也命人烧化了些,权作冥资,太傅在时,不屑此物,然九泉之下,打点鬼差,或可少些磋磨。”

山风骤然猛烈了些,卷起地上的枯草,打着旋儿,如同呜咽。

“太傅莫怪……”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如同耳语,“孤未曾为芸儿立碑。”

山坡下跪伏的侍卫内侍们,头垂得更低,几乎埋进冰冷的泥土里。

褚砚礼微微仰起头,望向灰蒙蒙、仿佛要压下来的铅色天空。

“并非孤忘了她,芸儿…她是孤的妻。”

“孤曾于太傅府庭院,当众许诺,天地为证,列祖列宗为鉴,娶她为太子妃。此诺,重逾性命,刻骨铭心。她便是孤的太子妃,唯一的太子妃。生,未能同衾;死,孤要同穴。”

“给她单独立碑…孤…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冰冷荒山,孤舍不得。”

他缓缓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过墓碑上那冰冷的“沈公承泽”西字,如同在抚慰一个不安的灵魂。

“所以,太傅莫怪孤不给她立衣冠冢,待孤身死魂消之日,孤的陵寝旁,会为她留一墓穴,孤的墓碑之上,会刻上她的名讳。”

“孤与她,生未同衾,死必同穴,黄泉碧落,永不相负。到那时,孤的墓碑,便是她的墓碑。”

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片冰封的死寂似乎更深重了些,“孤会亲自带她回家。不会让她再孤单一人,望太傅成全!”

褚砚礼不再言语。

他缓缓俯身,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一支通体墨紫、花苞紧裹的墨菊,那是在太傅府废墟里,他用亲手培育出的花。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座冰冷的石碑,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一步步走向山下等候的仪仗。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太子未娶那十年

    (http://www.220book.com/book/UOH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
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 太子未娶那十年 http://www.220book.com/book/UOHA/ 全文阅读!顶点小说,有求必应!
(快捷键:←) 返回目录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