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深保持着那个微微抬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深邃的眼眸里，映照出我因为剧痛和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掌控一切的眼睛，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某种东西——一种纯粹的、极致的、仿佛宇宙大爆炸般的空白。
不是愤怒，不是厌恶，甚至不是错愕。
是空白。
是认知被彻底摧毁、逻辑链被拦腰斩断、三观被揉碎了丢进搅拌机里打成糊糊后，所呈现出的、最原始的茫然。
他那张价值连城、刚刚恢复冰山状态的俊脸上，还残留着那一道滑稽的面粉痕迹，像一道无声的、荒谬绝伦的判决书。
“呃……”
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濒死鱼类的抽气声。
刚才那一下灵魂出窍般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双腿一软，我“噗通”一声，首接瘫坐在了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手里还无意识地抓着半截断掉的面条头。
王建国同志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声音，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盯着顾言深脸上那道刺目的白痕。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厥过去。
苏小小在角落里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抱着猫箱的手都抖了。
纸箱里的三花猫似乎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惊动，发出一声警惕的：“喵？”
会议桌旁，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评论家们，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先前压抑的嗤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这他妈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大型行为艺术”的集体懵逼。
空气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这死寂比刚才的哄笑更让人窒息，像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仿佛漏气般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音的来源，是主位。
是顾言深。
他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紧接着，那声突兀的“噗”声之后，他猛地抬起一只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那双一首保持着空白茫然的眼睛，此刻瞬间充血！浓密的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狂风中的蝶翼。
深邃的眼眶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生理性的、无法抑制的……红晕？
不是愤怒的红，不是羞恼的红。
那是一种……极力想要压制某种剧烈反应，却最终功亏一篑的、濒临失控的……红？
“顾……顾总？”
离他最近的一个助理，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十二万分的惊恐和不确定，小心翼翼地凑近一步，“您……您没事吧？”
助理的话像是一根点燃引线的火柴。
顾言深猛地低下头！
他宽阔的肩膀抖动得更加剧烈，捂在脸上的手背上青筋都隐隐暴起。
一阵极其压抑的、如同老旧风箱被强行拉动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从他指缝里艰难地、无法控制地泄露出来。
“噗嗤……呵……咳咳……”
那声音，破碎，扭曲，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强行憋回去的……某种东西？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傻眼了。
顾总……这是……哭了？被气哭了？还是……疼哭了？（毕竟面条糊脸也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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