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抬起眼。
那双泛着红意、还带着水光、却又淬着冰冷寒意的眸子，如同精准制导的激光，瞬间锁定了瘫坐在地毯上、抱着半截断面条、如同被雷劈过焦炭般的我。
“林妙妙。”
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笑过之后的沙哑，却比刚才的冰块还要冷硬十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你的‘艺术’……很独特。”
轰隆！
我感觉自己刚被系统电击过的灵魂，又被这六个字狠狠鞭挞了一遍！
独特？！独特你个大头鬼啊！
这分明是社死的终极形态！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顾……顾总……我……”
我试图挤出一点解释，但嗓子眼像是被水泥封死了，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
顾言深根本没给我机会。他目光极其自然地移开，仿佛刚才那句“夸奖”只是随口一提。
他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那些表情呆滞、如同惊弓之鸟的评审们，薄唇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足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弧度。
“看来，‘味觉矩阵’旗舰店的人选……”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再次掠过角落那口依旧微微冒热气的煮面桶，以及抱着猫箱、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苏小小，“……需要重新定义了。”
重新定义？！
这西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王建国同志的心口上。他那点因为“值了”而短暂回光返照的精神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瘫在椅子里，眼神灰败，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家拉面店在全市被封杀的凄凉景象。
“今天的评审会，”顾言深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仿佛刚才那个狂笑的男人从未存在过，“到此结束。”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迈开长腿，径首朝着会议室大门走去。
昂贵的皮鞋踩过光洁的地板，留下清晰的回响。
经过我身边时，他甚至没有停顿，只是那冰冷的、带着一丝奇异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在我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助理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跟上。会议室的门无声地打开，又无声地关上。
留下满室的死寂，一地鸡毛，和一个瘫坐在地、抱着断面条如同抱着自己遗像的我，一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王建国，一个抱着猫箱风中凌乱的苏小小，以及一群面面相觑、世界观遭受毁灭性打击的评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王……王老板？”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像是评审团主席的老者，艰难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眼神复杂地看着王建国，又看了看我，最后目光落在那口煮面桶上，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贵……贵店的……行为艺术……确实……令人印象深刻。顾总他……呃……很受触动。” 他斟酌着用词，仿佛在描述某种不可名状的超自然现象。
王建国同志像是没听见，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拉面……艺术……糊脸……完了……”
苏小小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王叔，又看了看魂飞天外的我，小脸上闪过一丝决然。她把猫箱小心地放在地上，几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妙妙姐！”她用力摇了摇我的肩膀，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迷茫的力量，“别发呆了！快起来！咱们……咱们得收拾东西！走啊！”
走？
对！走！
离开这个魔窟！离开这个见证了我人生至暗时刻的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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