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教室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字迹被照得清晰又温柔。
沈清辞收拾书包时，指尖碰到桌肚里一个硬纸壳盒子，方方正正的，用牛皮纸包着，系着简单的麻绳。他愣了愣，这不是他的东西。
“忘了？”
陆知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的漫不经心。他还没走，正靠在门框上，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指尖转着支笔。
沈清辞拿起盒子，抬头看他：“你的？”
“嗯。”陆知衍走过来，视线落在盒子上，没敢看他的眼睛，“刚放你桌肚里的。”
沈清辞拆开麻绳，牛皮纸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的盒子——是个手工木盒，边角打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沈清辞的物理错题集”。
他的心猛地一跳，打开盒子，里面铺着柔软的绒布，放着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辞”字。旁边还有一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陆知衍的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认真：“生日快乐。物理竞赛易错点整理，比错题集好用。”
今天是他的生日。
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早上继母煮了鸡蛋，全给了沈子轩，父亲一句问候都没有，他以为这一天会像过去十几年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走。
可陆知衍记得。
沈清辞捏着那支钢笔，指尖有些发颤。笔身微凉，却像是带着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紧。他想起初中时随口提过一次生日，没想到陆知衍记了这么久。
“你怎么……”他想问你怎么记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
陆知衍别过脸，耳根红得厉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上次翻你户口本看到的。” 他说得含糊，像是在找借口，“钢笔是我爸朋友做的，刻字免费，不用谢。”
沈清辞低头，看着笔记本里的错题整理，每道题旁边都用红笔写着解题思路，甚至标注了“沈清辞容易错的步骤”。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藏着的用心，比任何华丽的礼物都重。
“陆知衍。”沈清辞抬起头，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星，“谢谢你。”
不只是谢谢这支钢笔，谢谢这本笔记，谢谢记得他的生日。
谢谢在他被继母刁难时，悄悄塞过来的面包；谢谢在他摔倒时，带着碘伏笨拙地给他处理伤口；谢谢在他被父亲责骂时，撑着伞带他逃离；谢谢在他每一次觉得撑不下去时，像一束光一样闯进来，告诉他“勇敢去做”。
陆知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喉结动了动，想说句“客气什么”，却看见沈清辞的眼眶红了，睫毛上沾着点水光，像只受了委屈却终于被顺毛的小动物。
他忽然慌了，伸手想去擦，又猛地停在半空，最后只是把外套往沈清辞肩上一披，声音硬邦邦的：“哭什么？多大了还掉金豆子。”
外套上的皂角香裹着暖意漫过来，沈清辞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外套里，闷闷地说：“没哭。”
陆知衍没拆穿，只是拿起他的书包，往肩上一甩：“走了，送你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走廊里，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沈清辞手里攥着那支钢笔，笔帽上的“辞”字硌着掌心，却暖得让人安心。
快到校门口时，沈清辞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陆知衍：“陆知衍，生日快乐。”
陆知衍愣了愣：“我生日早过了。”
“我知道。”沈清辞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但我想对你说。以后你的生日，我也会记得。”
陆知衍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那些准备礼物时的紧张、刻字时的笨拙，都值了。他别过脸，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声音低得像怕被听见：“……嗯。”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沈清辞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觉得这个生日，是他十七年里最暖的一个。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样的感觉。像藏在习题册里的糖，平时看不见，尝到了才知道，甜得能漫到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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