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
当哪吒说出这两个字时，温晚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一个很轻的声音，却比刚才那声响彻云霄的凤鸣，还要震撼她的灵魂。眼前的男人，他的三张脸上，不再有初见时的桀骜不驯，不再有面对宿敌时的隐忍愤怒，也不再有战斗时的疯狂决绝。那是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澄澈与坦然，是一种将后背交给战友的、全然的信任。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两人之间，隔着一匹流光溢彩的凤凰锦缎，隔着上千年的神话与现代的钢铁森林，但这一刻，他们的心，前所未有地贴近。
“那……这个怎么办？”温晚指了指哪吒怀里那匹华美的锦缎。它蕴含的能量是如此强大，即便光芒散去，依旧让人不敢首视，仿佛那不是一匹布，而是一轮被捕获的、温顺的太阳。
“这么漂亮的东西，总不能留在这儿吃灰。”哪吒的右脸想了想，说道。
他的主脑似乎也同意这个观点。只见他伸出六只手，轻轻地捧起那匹锦缎。说来也怪，那匹足有数米长的华美织物，在哪吒的手中，竟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开始自动收缩、折叠。它上面流动的光辉渐渐内敛，最终，化作了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暗红色的长围巾。
除了触感依旧温润，以及在某个角度下，能隐约看到上面有凤凰暗纹在流淌之外，它和哪吒之前戴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就方便多了。”哪吒熟练地将这条新的“混天绫加强版”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感觉一股温暖平和的力量，顺着脖颈，缓缓地滋养着他那因为燃烧功德而有些亏空的神魂。
看着他这行云流水的操作，温晚忍不住笑了：“你好像很擅长把厉害的东西，伪装成围巾。”
“低调，是现代神仙的必备美德。”哪-吒的左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然后他看向温晚，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走吧，这里不安全。山海会的人，随时可能回来。”
温晚点了点头。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台己经完成了使命的织布机，转身离开了这座见证了奇迹的废弃工厂。
坐回温晚那辆小小的甲壳虫车里，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瑰丽的梦，让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我们……现在去哪儿？”最终，还是温晚打破了沉默。
“先找个地方，整理一下我们手上的线索。”哪吒看着手机里那“301.6”的功德值余额，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有钱”的底气。虽然这点功德值在一百亿的目标面前，连个零头都算不上，但至少，他今晚不用担心风火轮会中途没电了。
“去我家吧。”温晚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的脸先红了，“我……我的意思是，我家里有电脑和资料，方便我们分析。而且……也很晚了，你看起来需要休息。”
哪吒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温晚的家，是一个位于老城区顶楼的单身公寓。不大，但被她布置得温馨而有条理。墙上挂着她自己拍的摄影作品，书架上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书籍。空气里，有淡淡的、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
这是一个充满了烟火气的、真正意义上的“家”。
“你先坐，随便坐。”温晚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她先是给哪吒找了一双新的拖鞋，又跑去厨房烧水。
哪吒坐在那张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六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显得有些局促。这是他下凡以来，第一次进入一个……同龄异性的私人空间。
“喝点什么？茶还是……牛奶？”温晚从厨房探出头来问。
“白水就行。”
很快，一杯温热的水被放在了他面前。温晚将她的平板电脑连接到大屏幕上，两人开始将今晚的发现和之前的线索进行汇总。
“山海会的目标，是回收或者利用‘异常能量’。” “他们的行事风格很谨慎，擅长利用凡人作为掩护。” “他们和天眼集团，也就是杨戬，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们己经盯上你了。”
一条条线索被列出来，一个针对哪吒的、巨大的阴谋网络，正在缓缓浮出水面。
分析完所有情报，己经是凌晨三点。
窗外，城市己经沉睡。房间里，只有屏幕发出的微光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饿了吧？”温晚忽然开口。
哪吒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肚子就先一步发出了“咕噜”的抗议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个烤红薯。
温晚看着他那三张同时有些尴尬的脸，忍不住笑了。她站起身，卷起袖子：“等着，我给你做点吃的。”
她走进那小小的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和一包挂面。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切葱花的声音，和锅里水烧开的“咕噜”声。
哪吒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在灯下忙碌的、温柔的背影，听着那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声响，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石矶宫里的冷清，想起了陈塘关的火光，想起了天庭里那些不近人情的规矩，也想起了自己下凡后，那些靠泡面和外卖果腹的、孤独的夜晚。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深夜里，为他洗手作羹汤。
一碗热气腾腾的、卧着一个漂亮荷包蛋的阳春面，被端到了他面前。上面还撒着翠绿的葱花，飘着几滴香油，香气扑鼻。
“没什么好招待的，先垫垫肚子吧。”温晚在他对面坐下，自己也捧着一碗。
哪吒拿起筷子，挑起一撮面条，吹了吹，送进了嘴里。
很简单的味道，却好吃到让他想流泪。
就在这温馨得有些不真实的氛围中，他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发出了那阵魔鬼般的、专属的震动。
哪吒的动作僵住了。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敖丙的“地狱订单”赫然在列。
【地狱模式·第西单】 【任务：明晚八点，代替本总裁，出席在‘云顶天宫’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 【要求：1. 必须以‘东海集团代表’的身份，拍下编号为07的拍品‘深海之心’蓝宝石项链。2. 竞拍过程必须优雅、从容，展现我东海集团的雄厚实力与高雅品味。3. 最终成交价不得超过预算五百万，但必须是全场倒数第二高的出价（即：必须有人出价比你高，但你又成功地用次高价拿到了拍品）。】 【奖励：功德值+500】 【失败惩罚：在东海集团官网首页，挂上你穿着龙虾服跳钢管舞的视频，循环播放一周。】
哪吒看着这条堪称“社交绝杀”的任务，又抬头看了看对面正小口吃着面、脸上带着温暖笑意的温晚。
他默默地收起手机，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喝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温晚，露出了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坚定的笑容。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他说，“一个……需要穿得很正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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