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是哪吒逃离犯罪现场（或者说，任务现场）最好的掩护。
他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在尖叫的粉丝、奔走的保安和蜂拥的记者组成的人潮中逆流而上，成功地在身份暴露前溜之大吉。他没有回头，但那混乱中的几个关键画面，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三颗脑袋里。
摔得粉碎的聚光灯，林绮梦煞白的脸，那个工作人员手腕上一闪而过的、黑色的山火符文，以及……那个叫温晚的女孩，投向他的、充满了惊疑和探究的眼神。
“麻烦了。”当他终于骑上自己那辆功德值余额为零的风火轮，靠着惯性滑出两个街区后，左脸的哪吒终于喘着气说出了所有脑袋的心声。
“何止是麻烦！”右脸的哪-吒心有余悸，“那个符文，和昨晚乱葬岗的一模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先是加班鬼，再是发布会‘意外’，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中间的主脑哪吒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意识到，从他踏入乱葬岗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踩进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敖丙的刁难，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虽然恶心，但至少有迹可循。而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使用着诡异符文的组织，则像一条潜伏在深水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他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解决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他的功德值，只剩下1.5了。这点余额，别说去孟姐那里买情报，就连给手机充电都捉襟见肘。
“先干活，赚钱，攒功德。”主脑哪吒下达了最务实的指令。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哪吒化身成了这座城市里最勤劳的打工蜂。他不再理会敖丙的“地狱订单”，而是疯狂地抢接“神速达”平台上的普通订单。
送文件，送午餐，帮人排队买限量款奶茶，甚至还接了一单帮一位老奶奶把她养的猫从树上救下来的活儿——这个他最擅长，六只手齐上阵，哄得那只胖橘猫服服帖帖，顺便还赚了老奶奶一个“功德值+2”的好市民奖励。
一下午跑下来，他的功德值终于从可怜的1.5，缓慢爬升到了51.5。虽然依旧是赤贫，但至少让他有了一点点底气。
就在他送完最后一单，准备去“忘川渡”找孟姐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温晚。
她就站在巷子口，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帆布包，像是在特意等他。
哪吒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就想调转车头开溜。
“别走！”温晚快步跑了上来，拦在了他的滑板车前，“我知道是你。”
“什么是我？”哪吒的三个脑袋同时装傻，左脸茫然，右脸无辜，中间的故作镇定。
“发布会上，是你救了林绮梦。”温晚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动摇，“我看见了。你踢了一颗纽扣，改变了灯掉下来的方向。那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哪吒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他低估了这个女孩的观察力。
“姑娘，你肯定是看错了。”右脸的哪吒连忙摆手，六只手有西只都在挥舞，显得格外心虚，“当时那么乱，灯掉下来，我也吓傻了，哪有功夫去踢什么纽扣啊。”
“是吗？”温晚歪了歪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了哪吒那悲壮而跑调的歌声：“哦——我的心！只为你燃烧——”
紧接着，是一声极其轻微的、被完美收录进去的破空之声——“咻！”
然后，才是重物坠地的巨响和人群的尖叫。
温晚关掉录音笔，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声音，我回去用专业软件分析过了，它的瞬时速度，超过了音速。请问，是什么样的‘巧合’，能在一片混乱中，制造出超音速的巧合呢？”
哪吒彻底没话说了。他三张嘴张了张，却发现任何辩解在这段录音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温晚却忽然笑了。她的笑容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和兴奋，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
“你别紧张，我不是要曝光你。”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我叫温晚，是个……都市怪谈专栏作家。我对这个城市里所有‘不科学’的事情，都很有兴趣。”
哪吒低头看了一眼名片，设计很简单，上面只写着名字、电话，以及一个公众号的名字——《晚间奇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中间的哪吒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他没有拒绝那张名片，一只手悄悄地接了过来。
“没关系。”温晚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承认，她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但我相信，像你这样特别的人，一定能看到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如果你什么时候，遇到了无法解决的‘怪事’，或者，只是想找个人聊聊那些‘不科学’的故事，可以打给我。”
她说完，冲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哪吒站在原地，捏着那张还带着淡淡体温的名片，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个敖丙，一个神秘组织，现在又多了一个洞察力敏锐得不像凡人的女记者。
他的社畜生活，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他叹了口气，收好名片，看了一眼天色。夜幕己经开始降临，华灯初上。
他该去见另一个“知道得太多”的女人了。
他重新踏上风火轮，这一次，目标明确——忘川渡。他必须搞清楚，那个符文，到底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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