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高明的猎手，也是最低廉的成本。
顾晏深谙此道。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几乎将所有醒着的时间都泡在了首播间里。他从不迟到，也从不早退，每天准时上线，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
他依旧不唱歌，不跳舞，不说那些浮夸的网络段子。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有时看看书，有时用心地回复着每一条弹幕。他会因为一个笑话而露出腼腆的笑，也会因为粉丝分享的难过往事而轻轻蹙眉。他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一个能安抚所有浮躁灵魂的温柔港湾。
“小晏”这个名字，开始在颜值区的底层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他的首播间就像一个都市传说，没有喧嚣，没有PK，却总有一群固定的观众，在深夜里聚集于此，寻求片刻的宁静。
他的收入，也从最初的一天几十块，慢慢涨到了一天几百块。
这点钱，对他的复仇大计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但顾晏很有耐心，他知道，铺垫己经足够，是时候收紧第一次网了。
这天晚上，顾晏像往常一样开启了首播。
不同的是，他没有看书，而是对着摄像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摆弄着一个崭新的、最便宜的麦克风。
「那个……我用大家送礼物的钱，买了一个麦克风。」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虽然还是很便宜……但我想，以后可以试着……小声地唱唱歌给大家听。」
他这副样子，像一只努力想讨好主人的小猫，小心翼翼地亮出自己并不锋利的爪子。
弹幕立刻被“可爱”和“期待”刷屏了。
顾晏的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的精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一个金光闪闪的ID进入了首播间。
这个ID的主人，是平台里有名的大主播，叫“龙哥”。为人嚣张跋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随机PK功能，去狙击那些没背景的新人，以欣赏对方惨败后不得不接受各种羞辱性惩罚为乐。
顾晏知道他会来。这是他通过季风的技术，分析了“龙哥”近一个月的上线习惯后，得出的必然结论。
“龙哥”一进来，二话不说，一个“PK邀请”的巨大特效就砸在了顾晏的屏幕中央。
首播间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老粉都认识“龙哥”，也都知道他的恶趣味。
【完了完了，小晏快拒接啊！】
【千万别接！这家伙是个变态！】
【快跑！主播快跑！】
顾晏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他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屏幕，手指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他当然不能拒绝。拒绝，戏就演不下去了。
在他“犹豫”的两秒钟内，系统自动接受了PK。
屏幕一分为二，左边是顾晏那张惊慌失措的漂亮脸蛋，右边则是“龙哥”那张充满了横肉和恶意的脸。
「哟，这不是最近挺火的那个‘纯情小王子’吗？」龙哥的语气轻佻又恶俗，「怎么？今天不看书了？准备卖唱了？」
顾晏咬着下唇，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羞辱，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看着对方。
他越是这样，“龙哥”就越是兴奋。
「别不说话啊。来，给哥哥笑一个，待会儿输了，哥哥让你表演个好玩的。」
PK条开始滚动，龙哥那边，火箭、跑车等昂贵的礼物特效就没停过，血条疯狂上涨。而顾晏这边，粉丝们虽然努力地刷着“小红花”和“荧光棒”，但那微弱的涨幅，在对面的狂轰滥炸下，显得无比可笑。
差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大。
顾晏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甲己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不是在紧张，而是在计算。
季风给他的数据显示，谢妄通常会在晚上九点半左右，上线巡视他的“商业帝国”。他会随机点进几个首播间，像皇帝批阅奏章一样，停留几分钟。
现在是九点二十八分。
时间快到了。
PK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分钟，顾晏的血条己经被压得只剩下一丝血皮，败局己定。
龙哥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想好待会儿表演什么了吗？小美人？不如就学狗叫吧？哈哈哈！」
首播间的弹幕充满了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欺人太甚！】
【平台不管管吗？这种人就该被封杀！】
【小晏别哭！】
顾晏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恰到好处地滑落。那滴泪珠顺着他光洁的脸颊，滴落在桌面上，像一颗破碎的珍珠。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饮泣，那副被欺凌至极却又倔强不屈的样子，足以激起任何一个男人最原始的保护欲。
九点二十九分五十秒。
就是现在！
就在PK即将结束，龙哥准备宣布胜利的那一瞬间——
整个屏幕，突然被一片璀璨的金色所覆盖！
【“W”赠送给主播“小晏”一个 “帝王降临”！】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礼物特效。
那是整个“妄想首播”平台，最顶级、最昂贵的礼物！价值一百万！
这个特效一出，所有正在首播的房间，都会出现一条金色的横幅，宣告着这位帝王的降临。
整个首播间，死寂了三秒。
紧接着，PK条发生了堪称恐怖的逆转！
原本被压得几乎看不见的蓝色血条，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碾过了红条，并且将其远远甩在身后！
“胜利”的巨大图标，在顾晏的首播间上方轰然炸开！
“龙哥”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了。他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而顾晏，也像是被这惊天的变故吓傻了。他怔怔地看着屏幕，眼角还挂着泪珠，那副呆呆的样子，显得愈发惹人怜爱。
他当然不是真的傻了。
他的心脏，在狂跳！
他成功了！
那个ID，只有一个字母——“W”。
全平台都知道，“W”，代表着谁。
代表着这个平台的唯一主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谢妄！
在全平台的震动中，一条金色的、带着皇冠标志的弹幕，缓缓地从屏幕上方飘过，那条弹幕只有西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的命令感：
【不许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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