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滴泪，像一颗滚烫的、烧穿了他所有伪装的岩浆。
顾晏猛地低下头，试图将自己所有的脆弱与不甘，都隐藏在阴影里。
但他忘了，他此刻，正坐在谢妄的身边。
他任何一丝微小的、情绪的泄露，都无法逃过那个男人猎鹰般的眼睛。
谢妄感觉到了身边少年身体的僵硬和那极力压抑的、轻微的颤抖。
他缓缓地，转过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精准地，捕捉到了少年眼角那颗晶莹的、尚未干涸的泪珠。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极淡的、几不可查的讶异。
随即，那讶异，便被一种更深的、更浓的、玩味的兴致所取代。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个举动，竟然会引来这只小猫如此剧烈的反应。
是因为……太感动了？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谢妄的唇边，勾起一抹恶劣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这种，能轻易地、掌控对方所有情绪的感觉。
无论是恐惧，是愤怒，是屈辱，还是……现在的，这颗不知是何意味的眼泪。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病态的满足。
拍卖会还在继续。
但周围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离顾晏远去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套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打包好、正向他走来的、父亲的遗物。
还有，身边那个男人，投射过来的、带着滚烫温度的、极具侵略性的视线。
那视线，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让他动弹不得。
很快，侍者端着一个铺着红色丝绒的托盘，恭敬地，走到了他们的桌前。
托盘上，静静地躺着那套文房西宝。
“谢先生，这是您拍下的藏品。”
谢妄没有去看那套东西，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在顾晏那张惨白的小脸上。
他只是随意地，对着托盘，抬了抬下巴。
“给他。”
他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把那块骨头，扔给我的小狗”。
侍者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将托盘，转向了顾晏。
“顾先生，请您过目。”
顾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着托盘上那方熟悉的、雕着一丛清雅竹子的和田玉镇纸，看着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小的“晏”字。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揉捏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它。
但他的手指，却抖得，连一块小小的镇纸，都拿不起来。
最终，他只能用指尖，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着那冰凉的、熟悉的玉石表面。
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父亲手掌的余温。
而他这副失魂落魄、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在谢妄的眼里，却成了另一种风景。
“就这么喜欢？”
谢妄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沉地响起。
顾晏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哽咽的声音。
看着他这副倔强又脆弱的样子，谢妄似乎是觉得，单纯的言语“调戏”，己经不够了。
他缓缓地，伸出手。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当着全场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极其自然地，捏住了顾晏的下巴。
他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强迫顾晏，抬起头，迎上自己的视线。
“唔……”
顾晏被迫仰起脸，那双通红的、噙着泪水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羞耻。
他没想到，谢妄竟然敢……竟然敢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做出如此亲昵，又如此……具有羞辱意味的动作！
“既然这么喜欢我送的‘礼物’……”
谢妄的拇指，在他的下颔线上，暧-昧地，来回着。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那……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点‘回礼’？」
回礼？
顾晏的脑子，彻底懵了。
他看着谢妄那双深不见底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完全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谢妄，看着他那副茫然无措的、仿佛被吓傻了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
那张英俊得令人心悸的脸，在顾晏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他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近乎气声的音量，轻声说道：
「今晚……」
「我要你，用这张哭起来很好看的嘴……」
「亲口，对我说……」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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