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顾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只能听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血液冲上头顶后，那阵阵的、令人眩晕的轰鸣。
他……怎么会醒？！
安眠药……
酒精……
为什么，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一丝呼吸都感到困难。
他跪在地上，仰着头，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个，如同地狱修罗般的身影。
而谢妄，也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走进来，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冷冷地，凝视着他。
那目光，不再有任何的戏谑，也没有任何的玩味。
那是一种，顾晏从未见过的、纯粹的、冰冷的……
失望。
仿佛，他亲手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失而复得的珍宝，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件沾满了污泥和谎言的、最肮脏的赝品。
这种无声的审判，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质问和暴怒的殴打，都更让顾晏感到痛苦。
它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口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可悲的自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谢妄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走进了书房。
他没有去看那个被打开的保险箱，也没有去看散落在地上的那本旧画册。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地，锁在顾晏那张惨白如纸的、血色尽失的小脸上。
他每走一步，顾晏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后瑟缩一分。
首到，他高大的身影，彻底地，笼罩在了顾晏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跪在自己脚边的、狼狈不堪的少年。
良久，他才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沙哑。
像被无数的风沙，反复地，打磨过。
「为什么？」
他问。
顾晏的嘴唇，在剧烈地颤抖。
他想解释，想说“我以为你是我的仇人”，想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但是，在男人那双冰冷彻骨的、充满了失望的眼睛的注视下，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任何的解释，在“背叛”这个既定的事实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可笑。
看着顾晏那副失魂落魄的、说不出话的模样，谢妄的唇边，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度自嘲的、悲凉的弧度。
「原来……」
「从一开始，就全都是假的。」
「你的接近，你的讨好，你的温顺……」
「甚至，你昨晚，那副主动的样子……」
「全都是……演给-我看的戏。」
「顾晏……」
他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
「你就……这么恨我？」
「恨到，不惜用这种方式，来作践你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顾晏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终于，蓄满了泪水。
「不是的……」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我只是……」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角，滑落，砸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碎成了一朵绝望的水花。
而谢妄，看着他这滴泪，看着他这副依旧想要“演戏”的模样，他眼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温情”的光，也终于，彻底地，熄灭了。
他缓缓地，蹲下身。
视线，与跪在地上的顾晏，平齐。
他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试-探和暧昧。
他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充满了厌恶的力道，狠狠地，捏住了顾晏的下巴。
「收起你那套可悲的眼泪。」
他的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它现在，只会让我觉得……」
「恶心。」
说完，他猛地，甩开了手。
像是甩开什么，不小心沾染上的、肮脏的垃圾。
顾晏的头，因为他这个粗暴的动作，重重地，磕在了身后的办公桌角上。
“咚”的一声闷响。
剧烈的疼痛，从额角传来。
但，这点皮肉之苦，远不及他心上，那份被彻底戳穿、被彻底厌弃的、万分之一的痛。
谢妄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他走到办公桌前，弯下腰，将那本散落在地上的、旧的儿童画册，和那枚知更鸟胸针，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他用指腹，轻轻地，拂去了上面，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那个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
也像在，告别一段，被彻底埋葬的、可笑的过去。
然后，他走到顾晏的面前，将那枚闪亮的、知更鸟胸针，扔在了他的脚下。
“咔哒——”
胸针，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刺耳的声响。
「这个……」
谢妄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是你当年，送给我的。」
「现在，我还给你。」
「从今以后……」
「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滚出我的房子。」
「滚出我的世界。」
「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http://www.220book.com/book/UQA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