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耸的城门近在眼前，林羽的心却沉入谷底。
城门口，气氛肃杀。一队队身着黑底银边皮甲、神情冷硬的卫兵，手持寒光闪闪的长戟，粗暴地拦下每一个试图出城的人流。他们翻检着行囊，盘问着身份，动作蛮横，眼神如鹰隕般扫视着每一张惶恐不安的脸。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卫兵身后，两名身披雪白斗篷、袖口绣着刺眼冰晶纹路的身影，如同两尊来自寒冰地狱的雕像，兜帽下的阴影仿佛能冻结灵魂。他们虽未动手，但那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比卫兵的刀戟更让人窒息。
林羽脚步猛地顿住，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或者体内那刚刚平复的青冥剑气有一丝泄露，立刻就会被那冰晶纹锁定！他迅速低下头，借着往来人流，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迅速融入城内的阴影之中。
“该死！”林羽在心中暗骂，强压下焦躁。他拦住一位路人大叔，脸上挤出乡下人特有的茫然和局促：“大叔，这……这城门口是咋回事啊？咋不让出去了？”
大叔瞥了他一眼，倒也和气：“小哥新来的吧？别慌！祭龙神的大日子快到了，国主要巡城！这几天全城戒严，不得进出。安心等几天，等祭典结束，自然就放行了。热闹着呢！”
“哦哦，谢谢大叔！我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吓一跳。”林羽连忙赔笑，挠着头，将那份初来乍到的窘迫演得惟妙惟肖。
“嗨，没事儿！每年这时候都这样，外乡人多得是！正好，留下来看看祭龙神的热闹，开开眼！”大叔摆摆手，转身汇入人群。
暂时无法离开！林羽的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白砚在玉佩中依旧毫无声息，显然之前压制剑灵融合消耗巨大。他也不敢贸然内视探查体内的情况，生怕再引动那蛰伏的狂暴剑气。如今，只能先找个地方落脚，熬过这该死的戒严期。
他背着古剑和那轻飘飘的小包袱，漫无目的地在城西破败的街巷间游荡。流水街的喧嚣和污浊气息扑面而来，但他此刻只觉得烦躁不安。
“大小姐我们是先回流水街吗？……”林羽在神识中尝试呼唤，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的虚无。
就在这时——
“哎哟！”
一个瘦小的身影猛地撞在他身上，力道不大，却异常突然。林羽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是个约莫十岁出头、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小男孩。
“对、对不起哥哥！”小男孩惊慌地抬头看了林羽一眼，眼神闪烁，飞快地说了一句，然后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挣脱，一溜烟钻进旁边狭窄的岔道里，眨眼不见了踪影。
林羽刚想摇头说声“没事”，手习惯性地往背后包袱一摸——空了！
脑子“嗡”的一声！轻飘飘的感觉不是错觉！
“钱！我的钱袋！”林羽瞬间反应过来，那是他仅剩的盘缠！怒火和焦急猛地冲上头顶！他毫不犹豫，拔腿就朝着男孩消失的岔道追去！
“站住！”林羽怒吼，在迷宫般狭窄肮脏的巷子里狂奔。他流浪多年的经验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果然，前方巷口突然又窜出两个年龄更小的孩子，试图用身体阻挡他，或是故意撞向旁边的杂物制造混乱。这是街头小贼惯用的“障眼法”和“打掩护”！
“滚开！”林羽眼神凌厉，身形灵活地侧身闪过扑来的小身影，一脚踢开滚来的破箩筐，目光如电，死死锁定前方那个一闪而过的褴褛背影，根本没有被迷惑。
他对这套把戏太熟悉了！
追到巷子尽头，是一堵斑驳的高墙，左右皆是死路。那个小男孩，竟凭空消失了！
林羽急促地喘息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墙角堆积如山的破木板、烂草席和废弃的陶罐。
流浪的经验告诉他，这种地方必有猫腻！他粗暴地翻动着杂物，腐朽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
终于！在墙角最深处，被几块破木板勉强遮掩着，一个仅容瘦小身躯通过的、黑黢黢的地洞暴露出来！洞口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痕迹和一个小小的脚印。
“钻洞？！”林羽怒火更炽，几乎没有犹豫，俯身就钻了进去。
洞口狭窄逼仄，他身材虽瘦长，爬行起来也异常艰难，肩膀和后背不断摩擦着冰冷潮湿的土壁，尘土簌簌落下。洞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极远处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空气污浊不堪，带着浓重的土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坏气味。
这显然是那些“地老鼠”们精心挖掘的秘密通道。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光亮渐盛。林羽奋力钻出洞口，刺目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
眼前，是比流水街更加破败、更加绝望的景象！如果说流水街是贫苦，这里便是赤贫的地狱。
断壁残垣随处可见，摇摇欲坠的破屋烂瓦勉强拼凑出遮风挡雨的角落，污水肆意横流，堆积的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孩童蜷缩在角落，惊惧地看着这个突然从地底钻出的“不速之客”。
这里是真正的底层，是孤残乞儿和走投无路者的最后巢穴。
林羽的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恻隐，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愤怒和生存的紧迫感淹没——那是他仅有的钱！没有钱，在这魔窟般的黑石城，寸步难行！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小小的“领地”。
很快，他就在一间半塌的破瓦房里，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男孩正背对着他，似乎正要把什么东西藏起来！
“小兔崽子！把钱还给我！”林羽胸中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冲进破屋，一把揪住男孩的后衣领，将他狠狠拽了过来！力道之大，让男孩发出一声痛呼，手中一个灰扑扑的粗布钱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男孩惊恐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污垢，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此刻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奋力挣扎着，尖叫道：“放开我！那是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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