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林羽再次敲响了听雨巷尽头那扇斑驳的木门。
门缝悄然拉开，依旧是那张沟壑纵横、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脸。怪老头警惕地扫视巷外，确认无误后，才微微侧身，示意林羽入内。
林羽闪身而入，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老头没有言语，只是低哑地吐出几个字：“小哥，你的剑……修不了。”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屋内唯一一张堆满杂物的木桌，坐下，拿起纸笔，在粗糙的纸面上写下两个字：
“识字？”
林羽无声点头。
老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继续写道：
“剑，来自凌云阁？”
林羽再次点头，随即提笔，在纸上郑重写下：
“在下，凌云阁林氏遗脉。”
白砚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他在规避监听！写字交流！按计划，把密信给他，同时假装普通对话掩饰！”
林羽立刻会意，脸上堆起焦急愁苦之色，口中大声抱怨道：“那可怎么办啊，大爷！这剑可是祖传的，您看这……”同时，他动作自然地伸手入怀，迅速掏出那张画满符号的密信，借着身体的遮挡，飞快塞到老头枯瘦的手中。
老头浑浊的眼珠扫过纸张，速度极快。
下一秒，他枯瘦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在纸上一拂——没有咒语，没有符箓，更没有借助任何法器，那粗糙的黄纸瞬间无声地腾起一簇幽蓝色的火焰，眨眼间化为灰烬！
林羽和白砚心中剧震！在这灵气枯竭、戾气横行的末世，能如此举重若轻、不借外物施展术法，此老修为深不可测！黑石城，果然藏龙卧虎！林羽一时竟有些失神。
老头却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指尖沾了点墨，在纸上疾书起来，字迹潦草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绝望：
“此地确是‘星火’据点，然……同门尽殁！唯余我一人，困守此城十年，如囚笼之鸟，无法传讯。斋内有我布下禁制，但力弱难持久，故少言避监听。”
看到此处，白砚心中稍安，至少在这问心斋内，暂时是安全的。她立刻让林羽写道：
“如何救您脱困？”
老头执笔的手顿了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团，仿佛一滴凝固的泪。他继续写道：
“不必救我。我乃天工府罪人，闫十三！能苟活至今，只为等一个族人前来，交代身后之事！”
笔锋陡然变得凌厉，仿佛要划破纸背：
“此城己被噬灵邪魔彻底掌控！国主沦为傀儡！地底布有‘聚灵噬魂大阵’，以地脉灵蛟为引！此阵强行聚拢地脉残存灵气，营造虚假繁华，吸引天下修士，实为抽取其灵力魂魄，滋养邪魔！十年经营，早己固若金汤！无数平民被万蛊宗‘空灵蛊’所控，形同傀儡！”
他的笔迹带着一种控诉的颤抖：
“十年前，沧澜国主尚未被控，万蛊宗传人灵云，因其沟通万物之能，被奉为国师。
后噬灵傀儡军进犯崇山谷，国主亲征，血战三日，得胜回朝……然，自此一切皆变！待众人察觉，为时己晚！
万蛊宗圣物‘冰魄虫’因聚灵阵灵气滋养而复苏，灵云尚未来得及隐藏，便被傀儡国主发现，冰魄虫也被强行成为聚灵阵核心驱力之一！灵云亦被胁迫，沦为帮凶！”
悲愤几乎透纸而出：
“其后十年，能人异士接踵而至，多如泥牛入海！我天工府联络点与其他宗门传人有所接触……曾心软救下一名重伤垂危的凌云阁传人！他弥留之际，其佩剑竟化作一枚奇异碎片！为保此物不落邪魔之手，我将其……炼入此臂！”
老头用另一只完好的手，重重敲了敲那条冰冷的青铜机关臂，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笔锋变得沉重而绝望：
“不久，问心斋因此暴露！同门尽遭屠戮！唯余老夫，因灵云一句‘此老儿擅机关，可修大阵’，得以苟活……成了这魔阵的维护者，成了天工府的千古罪人！若强行毁阵，冰魄虫与地脉灵蛟必死，万蛊宗根基尽毁！我与灵云……皆身不由己，维系此魔窟！”
最后几字，力透纸背：
“小友若能将此间真相传出，或有一线生机！至于凌云峰所在……我不知。唯有此物……”
他放下笔，从桌下暗格中取出一本材质奇特、非皮非帛的空白图册，推到林羽面前，
“此乃那位凌云阁传人遗物。他佩剑碎片，也在此臂之中！”
闫十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至于我，不必相救！小友身无灵力，当可趁隙离城！将消息传出，便是赎我罪孽！切莫久留，速走！珍重！”
字字泣血，句句含悲！林羽与白砚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凉与愤怒。
闫十三不再多言，枯瘦的手指闪电般在青铜机关臂上数个隐秘节点连点数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臂甲弹开一小块，一道锐利的金色流光瞬间激射而出！
那金光仿佛拥有生命，刚脱离束缚，便化作一道细线，首扑林羽胸口！是青冥剑碎片！林羽体内两块碎片瞬间与之产生共鸣，三股力量轰然融合！
嗡——！
一股狂暴的剑气波动骤然在林羽体内炸开！护山阵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敛息光幕剧烈闪烁，眼看就要崩溃！
“不好！”白砚惊叫一声，毫不犹豫地从玉佩中冲出！她双手飞快结印，周身泛起温润青光，全力压制那失控的剑气！
与此同时，闫十三须发皆张，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手猛按地面！问心斋内壁上瞬间亮起无数繁复的符文，整个房间的禁制被催发到极致，形成一道强大的隔绝屏障！
嗡鸣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激荡！白砚的青光与林羽体内狂暴的金芒激烈对抗！闫十三脸色苍白如纸，维持禁制的手臂微微颤抖！
千钧一发之际，在问心斋禁制与白砚拼尽全力的压制下，那股恐怖的波动终于被强行按捺下去！敛息光幕重新稳定，白砚虚影一闪，瞬间遁回玉佩之中，气息明显萎靡了许多。
白砚幸得问心斋禁制庇护，否则两人任意一方暴露了灵气都将成为这魔城的养料。
闫十三长舒一口气，冷汗己浸透破旧的衣衫。他迅速合拢机关臂，将那本空白图册塞进林羽手中，又将古剑递还，声音嘶哑地低吼：“走！立刻！出城！”
林羽心脏狂跳，不敢有丝毫迟疑！他深深看了闫十三一眼，将图册贴身藏好，背上古剑，转身拉开木门，身影迅速没入听雨巷的阴影之中。
城内的空气仿佛都带着无形的枷锁。林羽脚步匆匆，朝着记忆中的西城门方向疾行。
黑石城的秘密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闫十三那绝望的文字和白砚虚弱的模样更让他心急如焚。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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