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在消毒水的气味中睁开眼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落在窗台上,形状像片微型的翡翠柳叶。护士推门进来的瞬间,她的手指本能地蜷缩,做出捏持金缮刀的姿势——拇指与食指捏住无形的刀柄,中指抵住刀背,这个动作她做了十年,刻进肌肉记忆里,连昏迷时都未曾忘记。
“你醒了?”护士的声音很轻,托盘里的药瓶标签上印着“慈安疗养院附属”的字样。温念的目光扫过药瓶,突然开口:“三环类药物需要2-8℃冷藏,你们的冰袋呢?”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护士愣住的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脑袋里像塞着团浸了水的棉花,所有面孔都是模糊的,唯独对药物、翡翠、金缮的知识清晰得可怕。她记得三环类抗抑郁药的副作用,记得翡翠的折射率是1.66,记得金缮用的生漆需要阴干七天,却想不起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柯瑾年推门进来时,她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他的掌心缠着纱布,渗出血迹的形状像片柳叶,与她记忆深处某个药瓶上的刻痕重叠——那是母亲病历上的三环类药物,侧面有片微型柳叶的标识。“念念?”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眼里的红血丝比她的输液管还要密,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温念往后缩了缩,指尖无意识地摸着床头的银戒:“你是谁?”她的眼神里充满警惕,像只受惊的小鹿,尽管这个男人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她却觉得陌生得可怕。
这句话像把冰锥扎进柯瑾年的心脏。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仪器,屏幕上的心电监护曲线突然紊乱,像他此刻的呼吸。“我是柯瑾年……你不记得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翡翠,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我们一起找到的,在疗养院后山的墓穴里,你说这是双生的证明……”
“翡翠?”她的眉头皱了皱,伸手接过玉石的瞬间,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她熟练地翻转翡翠,用指腹着表面的纹路,指出族徽边缘的金缮痕迹:“这里的飞丝技法用错了,应该用0.01毫米的金丝,你们用了铜丝,时间久了会氧化发黑。”语气里的专业让柯瑾年脊背发凉——她记得所有关于翡翠的事,却忘了他,忘了他们一起经历的一切。
他突然想起心理医生说的话:“创伤后的失忆往往是选择性的,大脑会保护自己,封存最痛苦的记忆。”可他宁愿她记得那些痛苦,也不愿她像现在这样,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夜里查房时,护士发现温念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银戒在床单上划刻。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看见她反复写着“契约第七条”,字迹歪歪扭扭,却与柯家老宅保险柜里那份旧契约上的条款完全一致:“玉主离世,血脉承继,物归原主之日,便是双生相认之时。”护士看不懂这些字的含义,只当是她意识模糊时的胡写,却不知这是刻在她灵魂里的印记。
柯瑾年守在病房外,透过监控看见她将银戒藏进枕下,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凌晨三点,他趁护士换班溜进去,颤抖着摸出那枚戒指。戒面内侧刻着串小字:“KN-37”——这是他幼年在慈安疗养院的住院编号,刻在他当年的病历本封面,用的是母亲苏曼的笔迹,只有母亲和主治医师见过。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是陈默前段时间找到的,画面模糊却能看清大致内容: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在育婴室的门牌上敲了三下,停顿,再敲七下,正是“37”的摩斯密码。当时他以为是林妙,此刻才惊觉,那女人的旗袍领口露出半片月牙形胎记,与温念脚踝的印记一模一样,连边缘的细小缺口都分毫不差。
“KN-37……”柯瑾年喃喃自语,这个编号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想起小时候在疗养院,母亲总在他睡前念这个编号,说这是“保护他的咒语”。原来母亲说的不是他,是温念,是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双生姐妹。
温念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里轻轻哼着段旋律,是《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跑调的程度与他昨夜在碑林旁听到的一模一样。柯瑾年坐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脸,突然明白,有些记忆就算被大脑封存,也会藏在肌肉里、血液里、灵魂里,永远不会消失。
天亮时,护士来换药,柯瑾年看见温念的手在接触到药瓶时,突然做出旋转的动作,像在拧开某个瓶盖——那是她每次打开药瓶时的习惯,先用无名指抵住瓶底,再用拇指和食指旋转。这个动作让柯瑾年的心脏一阵抽痛,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记得这些琐碎的细节。
“她怎么样?”柯瑾年问护士,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就是意识还不太清醒。”护士收拾着托盘,“不过她对翡翠很敏感,刚才我们想把那枚玉石收起来,她抓得特别紧。”
柯瑾年看向床头柜上的翡翠,它安静地躺在那里,表面的荧光己经褪去,却依然透着股神秘的力量。他知道,这枚翡翠是连接他们的纽带,就算记忆消失,血脉的联系也永远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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