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停顿了0.37秒。温念握着胶片的手指猛地收紧，乳胶面的冰凉透过手套渗进来，像块正在融化的翡翠。暗室的显影液盆里，未冲洗的胶片还在缓慢显影，绿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层银灰色的膜，是银盐与翡翠辐射反应的产物——这个现象，她在工作室的辐射检测仪上见过无数次，每次翡翠矿脉有异动，检测仪的试纸就会浮现出相同的膜。
“温小姐，柯先生让我送些点心上来。”女佣的声音裹着甜腻的笑意，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托盘上的骨瓷盘印着缠枝莲纹，边缘有处细微的磕碰，与林妙办公室茶杯的缺口形状完全一致。温念的目光扫过女佣的指甲——豆沙色的指甲油新补过，无名指的甲缝里藏着点深绿色的粉末，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是暗室显影液特有的“铁氰化钾”残留。
“放在那里吧。”温念的声音尽量平稳，指尖却在操作台上的胶片堆里快速移动。她刚将那张显示“CR-379”编号的胶片塞进显影液深处，女佣的托盘就“失手”倾斜——褐色的咖啡像条挣脱束缚的蛇，顺着操作台的木纹蔓延，瞬间吞没了大半叠胶片。
“哎呀！”女佣的惊呼夸张得像舞台剧，手里的托盘“当啷”落地，骨瓷盘摔成三瓣，裂纹恰好组成个“林”字的篆体。她弯腰去捡碎片时，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链，链节上的翡翠珠与林妙手链的切割角度完全相同，是林家工坊特有的“八面切”工艺。
温念的心跳骤然加速。咖啡浸湿的胶片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被化学药剂遮盖的画面像被剥去的痂，在褐色液体中渐渐显形。最上面的那张胶片上，年轻时的柯父穿着白色实验服，袖口别着翡翠钢笔，笔尖的雕花是只微型凤凰——这是柯氏矿业高管的专属钢笔，现在正插在柯瑾年的西装口袋里。
他身边的温母戴着防护眼镜，左手握着同把翡翠刻刀，刀刃上的反光在胶片上划出道亮线。两人的无名指并排放在翡翠原石上，阳光透过实验室的天窗照下来，在他们指节处投下相同的戒痕——痕迹的深度、角度，甚至边缘的磨损程度都分毫不差，是长期佩戴同款银戒的证明。温念突然想起自己银戒内侧的刻痕，与胶片上的戒痕比对，竟能完美重合，像枚跨越时空的印章。
“这不可能……”温念的指尖抚过胶片上的戒痕，记忆突然闪回：母亲的首饰盒里，有枚银戒的戒圈内侧刻着极小的“曼”字，与柯瑾年银戒上的“瑾”字是对篆体，合起来正是“瑾念”。当时她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惊觉，那是柯父温母的定情信物，是双生血脉最初的印记。
咖啡继续渗透，胶片更深层的画面被揭开。柯父和温母正用刻刀切割块半透明的翡翠，原石的断面在灯光下泛着油脂光泽，是典型的“老坑玻璃种”。镜头推进到断面处，翡翠内部嵌着的不是传说中的矿脉地图，而是排细小的黑色数字：“CR-379”。字体是医院胚胎冷冻库特有的激光打印体，字母“C”的起笔处有个极小的缺口，与温念在疗养院档案室看到的胚胎名单上的标记完全一致。
“CR代表冷冻保存（Cryopreservation），379是编号……”温念的呼吸凝在喉咙里，突然想起心理医生给她看的脑电波图谱——在438Hz频率处，波形图上有个明显的峰值，旁边标注着“胚胎记忆残留”。原来那些脑内的幻听、身体的本能反应，都不是幻觉，而是翡翠里的胚胎编号在通过辐射传递信息，像个埋在血脉里的信号发射器。
女佣的手指在背后悄悄握紧。她口袋里的注射器针头正抵着大腿，针管里的液体泛着与显影液相同的绿色，是林妙特意调配的“翡翠神经毒素”——能在半小时内阻断大脑对辐射信号的接收，让温念彻底失去读取翡翠记忆的能力。刚才打翻咖啡是计划的第一步，趁温念整理胶片时注射毒素是第二步，而第三步，是将暗室的胶片全部带走，销毁这个足以颠覆林家计划的证据。
“温小姐，您没事吧？”女佣的声音更近了，呼吸声里混着淡淡的百合香——是林妙惯用的香水味，温念在病房里闻到时总会起红疹。她假装去扶温念，手腕却以个刁钻的角度弯曲，注射器的针头离温念的后腰只有3.7厘米，这个距离是林妙反复测算过的，既能确保注射成功，又能伪装成“意外刺伤”。
温念的余光瞥见针头的寒光。她突然想起五岁时在翡翠储藏室，柯瑾年教她的“锁腕式”——这是修复翡翠时固定碎裂原石的手法，拇指卡住对方的腕骨凹陷处，其余西指反向用力，能瞬间让对方失去力气。此刻她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左手闪电般扣住女佣的手腕，右手故意撞翻旁边的显影液瓶。
深绿色的液体在地板上炸开，像幅抽象的翡翠矿脉图。女佣的注射器掉进显影液里，绿色的毒素与显影液混合，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色的烟雾。她的手腕被温念死死锁住，指节因疼痛而发白，手链上的翡翠珠在挣扎中摔落，滚到胶片堆旁——其中颗珠子裂开，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与林妙胸针里的芯片纹路完全相同。
“林妙派你来的。”温念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加重了力道。女佣的腕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与暗室墙上的抓痕形成诡异的共鸣。“她想要胶片里的胚胎编号，对吗？”
女佣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显影液里的胶片还在继续显影，更多被遮盖的画面浮现出来：年轻的林妙站在实验室门口，偷看柯父的实验记录；柯父将块翡翠原石交给温母，低声说“37天后移植”；温母的实验记录本上，贴着张胚胎B超图，旁边写着“双生”……
这些画面像拼图的碎片，在温念的脑海里快速组合。她终于明白，林妙为何如此执着于销毁胶片——因为这些胶片揭露了个惊天秘密：她和柯瑾年不是普通的“青梅竹马”，而是柯父温母通过翡翠辐射培育的“双生胚胎”，他们的基因里被植入了能与翡翠产生共振的片段，而“CR-379”，就是他们共同的胚胎编号。
“林家想要的不是矿脉，是能控制翡翠辐射的双生基因。”温念的指尖抚过胶片上的B超图，眼眶突然发热。原来母亲临终前的“换了……都换了”，指的是她偷偷修改了胚胎的基因序列，让她和柯瑾年拥有了抵抗辐射的能力，而不是成为林家控制矿脉的工具。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是柯瑾年的车。女佣的眼神里闪过丝绝望，她突然用尽全力撞向温念，身体却被显影液滑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在胶片堆上。那些刚显影的胶片在她身下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像无数个被踩碎的翡翠胚胎。
温念趁机将最关键的几张胶片塞进内衣夹层，金属片的边缘硌着肋骨，带来清晰的痛感。这个位置是母亲教她的“藏物点”，当年在翡翠储藏室，她就是这样藏起鎏金怀表的。“柯先生来了。”她对着门口的方向喊，声音里带着刻意放大的惊慌，“这位女佣打翻了显影液，还想抢胶片！”
柯瑾年的身影出现在暗室门口，西装上沾着风尘，眼神里的怒火像要把整个阁楼点燃。他看见摔在地上的女佣，看见散落的胶片，看见温念手里攥着的半张显影好的胶片，瞬间明白了发生的切。“把她带下去。”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对跟来的保镖说，“用翡翠 handcuffs（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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